就根据地里面的干部对陈克的观察,一般来说,陈克露出这种平静神色的时候,那是出事了,陈克已经集结起大部分脑力去面对这个问题。与其说这是陈克装出的平静,倒不如说是陈克在进入激烈斗争状态前进行的自我调整。
“什么时候开会?”
“马上。”
陈克与绝大多数20世纪7、8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样,对于宣传有着一种厌恶。认为这些宣传大部分夸夸其谈。同样,陈克经常会被历史上党的先烈们的英勇事迹感动的热泪盈眶。
直到自己干起革命来,陈克才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分析。改革开放后的宣传很少讲具体事情的流程怎么做的。只是把某几个“英雄行为”无限制的扩大。然后在这些行为上涂脂抹粉。本来好好的事情,经过这么一番加工,珍馐美味也变了令人恶心的狗屎。
就如经常出现的“视死如归”这码事,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谁都想首先追求自身的安全,避免死亡。只要是人类,都会如此选择。陈克绝对不想死于非命,因为这是写在人类基因当中最根本的东西,是人类的本能。
但是陈克现在所处的位置,让他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被诸多力量暗杀的目标。面对这个事实,陈克只能接受,而且完全不去畏惧。为了完成当前的工作,需要陈克活下去继续工作。就如同陈克穿梭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要去杀死敌人完成任务而不是优先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一样。
这就是“视死如归”的一种,却不是因为陈克个人拥有如何惊天动地的美德。这一切仅仅是“工作需要”罢了。陈克没资格要求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置于工作之上。如果怕死,陈克大可现在撂挑子不干,既然干了这份工作,就必须心甘情愿的承担这份工作带来的风险。
有了这心态,陈克对有人计划刺杀自己这件事完全没了感觉,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安,面对着被一群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怒火中烧的同志们,陈克平静的说道:“袁克定这个人没什么能耐。他仅仅是诸多想搞刺杀的人中间的一个。还是那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不仅仅是整体上的革命,基于每一件事上的不同利益,每一件事都会有朋友,有敌人。今天的敌人可能就是明天的合作者,今天的朋友也有可能会成为明天的利益分歧者。大家要保持冷静。”
“绝不能放过袁克定,更不能放过袁世凯!”庞梓已经吵吵起来。
“没错!想来暗杀我们?咱们先动手除了姓袁的一家!”柴庆国紧跟着发言。
工农革命军里头与袁世凯北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颇有不少人,武星辰虽然性格比较沉稳,但是此时也是两眼放光。
如果普通人当然可以选择这样的应对方式,但是陈克认为人民党绝不能这么做。这也不是“宽宏大量”,而是人民党所代表的是需要革命的人民党的利益,代表的是中国最根本的利益,那么在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不仅不能把自己的情绪放到首位,反倒要把中国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同志们,袁克定对我的敌视绝非是因为私人的仇恨,他敌视的是整个人民党。我们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要从我们人民党的角度去考虑。”陈克说道。
陈克话音刚落,庞梓已经恶狠狠的应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陈主席,从咱们人民党的角度去考虑,也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王八羔子!你说句话,我立刻去北京把这个小子的脑袋给大家拎回来!”
庞梓充满了人民党重行动力风格的话让陈克不得不笑了,“好吧,那是我的话有问题。我们现在甚至不仅仅要从人民党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们先要从中国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是袁克定一个人想刺杀我,这并不稀奇。其实根据地里头想杀我的前地主士绅多如牛毛。咱们夺了他们的土地,这等基于利益上的仇恨是绝对不可能消除掉的。你说袁世凯不想杀我么?他也想。除了北洋集团之外,其他感到咱们人民党威胁的各省难道不想杀我么?想杀我的可不仅仅是咱们中国人,现在德国人想杀我,包括认识到咱们人民党在守卫中国根本利益的外国势力,其实都想杀我。就算没有上升到国家层面,仅仅是商业竞争层面的一些外国公司也想杀我。”
听陈克把种种矛盾对象罗列出来,庞梓不吭声了。人民党的同志自然是坚定认为所作所为都是绝对的正义,加上人民党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未免就有些无视了敌人。现在听着陈克把各个层面的矛盾方讲了一遍之后,大家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人民党竟然走到了到处都是敌人的局面。
“在这次的事情中,大家注意到一件事了么?袁克定首先就拜会了一众外国公使。也就是说,除了国内的势力之外,还有国外的势力介入了这件事,试图通过这件事谋取自己的利益。”陈克把讨论引上了一个新的层面。
“德国鬼子咱们都能打,咱们不用怕。”庞梓没有参加过中央最早关于和北洋暂时达成协议的讨论。所以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式。攻克青岛的战役,也的确让庞梓有着足够的信心。其他不少同志就没有这么乐观,至少没有任何人支持庞梓的态度。
人民党的会议制度全面模仿党,会议很民主,靠的是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而不是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