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在东方缓缓升起，却被直插云霄的大青山挡住了光芒。
山麓的苍松翠柏之间，鸡鸣狗叫，炊烟袅袅的，就是小青庄。
正是仲夏炎热的时节，知了一见到天光，就开始了不停地鸣唱。
庄内的百姓趁着早晨凉爽，纷纷起床去田间拔除杂草。
一个须发半白的布衣男子咳嗽了一声，手拄着梨木拐杖，慢慢地走出了西间小屋。
路胡氏从东间大屋里露出头来，非常和气地说：“青海兄弟，你要出去吗？你喊宇儿和阿飙回来吃饭好吗？”
徐青海说：“喊什么喊？他们肚子饿了，自然知道回来吃的。”
他走出木制的院门，向巷子口的几株苍松走去。
庄里的孩子们也起来游戏玩耍了。
他们看见徐青海一瘸一拐地走来，淘气地喊：“老怪物，老怪物！”
徐青海知道孩子们是嘲笑他脸上和手脚上的烧伤。
他也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孩子们又笑着叫嚷：“大傻子，大傻子。”
徐青海的脸色骤变，眉毛倒竖起来，眼睛也瞪得溜圆。
他轮动拐杖啪啪地打在石板上，大声喝骂：“一群王八犊子！都给我滚！是不是他奶奶的活腻歪啦！”
他轰散了孩子们，气呼呼地坐在苍松下小亭里的石凳子上。
几个年迈的老头子也坐在石凳子上。
一个没牙的老头子笑呵呵地说：“青海，和孩棒子生什么气呀？”
小青庄庄西的溪流之上有一座木板桥。
徐飙侧卧在桥栏杆旁，睡得正香甜。
他被孩子们的跑踏声，嬉笑声吵醒了。
他坐起来，揉揉惺忪的双眼。
他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裸露出汗毛旺盛的手臂和小腿。
他今年才二十岁，浓密的头发和胡子使他显得成熟了很多。
他听见孩子们整齐的叫喊：“徐飙！徐正道！狂风！大傻子！”
徐飙皱起浓黑的眉头，瞪眼看着孩子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孩子们笑成一团。
一个顽童跳着脚大声说：“徐飙你个大傻子！你装什么大老虎？”
徐飙笑了一下，爬起身来向孩子们做个鬼脸。
他走下桥来，突然俯身捡起一块石头。
他大吼一声，面目狰狞地向孩子们用力掷去石头。
其实，他扬手之时，已经将石头扔在了身后。
所以他掷向孩子们的，只是空手。
孩子们吓得四处逃散。
徐飙慢悠悠地走向小青庄。
他低头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奇怪地自语说：“昨天晚上吃太多了吗？怎么肚子还是这么鼓的？”
路过柏树林时，徐飙听见树林里传出来呼呼的风声。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柏树林，看见精赤着上身的路宇正在林子深处拳打脚踢地练武。
路宇招法娴熟，刚猛的拳脚带动风声吹得树枝摇摆，树叶乱颤。
徐飙双手抱臂，倚靠着树干，面带笑容地观看着。
路宇比徐飙年长一岁。
他面目俊朗，束发无须，透红的肌肤上青筋暴起。
他已经练得满身大汗，歇息时拿起衣衫擦拭身上的汗水。
徐飙发出嘿嘿地一笑，说：“宇哥，你不回家吃饭啦？”
路宇看了徐飙一眼，笑了一声，说：“你看你都吃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吃饭呢？”
徐飙拍拍肥肥的肚子，笑着说：“我的肚子饿了想吃饭，我有什么办法？”
路宇搂着徐飙的肩膀，和他一起往小青庄走。
路宇说：“阿飙，你这样下去真不行，明天起早和我一起练武吧？包管你的肚子能瘦下来。”
徐飙说：“我不能起早，我还要睡觉啊。”
路宇说：“你这家伙一天除了吃就是睡，你想变成猪吗？”
徐飙说：“谁想变成猪啦？我就是不能起早。“
路宇说：“不起早贪黑，怎么能练成真正的功夫？算啦，和你说也是白费唇舌，你就过你猪一样的生活吧。”
徐飙不在乎地说：“只要管吃管睡，猪就猪呗。”
路宇说：“徐飙，你爸爸就懒了一辈子。你也要像他一样懒下去吗？”
徐飙不高兴地说：“宇哥，我爸爸怎么了？你要是瞧不起他，我们搬离你家就是了。”
路宇说：“我没有瞧不起徐叔，我若瞧不起他，能和你做朋友吗？阿飙你放心，我爸爸在世时，一直照顾你们父子。他不在了，我和妈妈都会继续照顾你们的。等我今年秋天夺取了北海武魁，谋得一个将官做做。我有了出息，可以更好地照顾你们，你也不用给庄里的人放牛了。”
徐飙说：“放牛又没什么难的。那些牛都听我的，我也喜欢他们。”
路宇说：“阿飙，我知道你孝敬你爸爸。可是……你爸爸……。”
徐飙站住，又是一脸的不高兴，说：“我爸爸又怎么了？”
路宇说：“我总觉得徐叔和别人不大一样。你看庄里这么多当爸爸的人，有谁一到夏天就把儿子撵出房，让儿子睡在外面的？他是你亲爸爸吗？”
徐飙急了，说：“他怎么不是我亲爸爸？我自己喜欢睡外面不行吗？我一到夏天，睡在屋子里就闷得慌，不行吗？”
路宇说：“你急什么？谁说不行了？我说不行了吗？你像老虎一样，想要咬我一口吗？”
徐飙缓和了一下，说：“我有时一睁开眼睛，火气就大，不知搞什么鬼？”
路宇笑着拍他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