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席千俞与陆远深被卷入浮桐上空突然出现的秘境,想必你也清楚,这种情况,秘境为期一月是不得进出的,是生是死全凭造化,席千俞与陆远深被秘境中妖兽攻击,不得脱,席千俞替陆远深挡了妖兽一次必杀击,身死道消,临死前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的母亲,陆远深死里逃生,却无法带回妻子的尸骨,悲从中来。”
“前路渺茫,危机重重,陆远深好些次想着就随妻子去了算了,反正他的父母早就亡了,也无旁的亲戚朋友,在未遇到席千俞的几十年上百年的岁月里,陆远深一直是不幸的,内心甚至有些仇视和怨恨这个世界,黑暗永远笼罩着他,直到,他遇到了席千俞,毫不夸张的说,这个阳光热情又开朗的姑娘是他黑暗人生中的救赎,那看不见的深渊,她是唯一的光。”
“陆远深不怕死,但他怕辜负席千俞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期盼,照顾她的母亲,席千俞的母亲年轻时身体受过重伤,未能痊愈,身体在一天天衰败,这点陆远深是知道的,如果自己也死了,不仅没能完成妻子的遗愿,失去女儿又旧伤未愈的老人又将如何?死路一条,没谁会好心的养着席千俞的母亲。他不能让千俞死不瞑目,所以他不打算死了。要死,最起码也要等完成千俞遗愿之后再死,那样的话,九泉之下他也敢去见千俞了。”
“凭着这口气,陆远深在秘境里东躲西藏,艰难的挺过了一个月,秘境重开,他走出来了,可他的妻子,席千俞却永远留在了那里面。”
“后来啊,陆远深开始仿照着自己妻子生前的仪态、面貌、举动,无微不至的照顾起席千俞的母亲来,自那一天开始,他就不再是陆远深,而是婶子的女儿席千俞……”
沈卜芥忍不住红了眼眶,心里有几分酸涩,一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男扮女装模仿着故去妻子的一举一动,顶着妻子的身份,照顾着久病未愈的丈母娘,这其中的艰难不是一句话就能表述清楚的。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日一时的照顾当然容易,可这一做就是几十年,沈卜芥想,陆远深是否也会在也寂静无人的夜里独自仰望着璀璨的星河,念着妻子的名字。
你看,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呢……
你……能看见吗……
扶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叹息一声,“卜芥,不知全事,不允评论。你看,一个小小的举动背后也深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卜芥想到之前对“席千俞”的态度和在街上听到的关于“席千俞”的流言蜚语,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莫名发紧和难过。
半晌,平复了情绪,沈卜芥抬眼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已经吃完早饭,扶世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闻言手就是一顿,尴尬地看向沈卜芥,不好意思道:“那……那天我给他看病时,一不留神叫顺了口,叫的席公子……写完药方才反应过来……”
男的叫公子,女的叫姑娘,他一向如此,第一眼看到“席千俞”就认出是男扮女装,这才出了那档子事儿。
沈卜芥瞪大眼睛,“这事儿有别人知道吗?”
扶世连连摆手,“他来的早,当时是有我和他两人在场。”
沈卜芥就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她眼珠一转,“然后他就把这事儿告诉你了?”
扶世:“这段时间我跟他打过好几次交道,慢慢的也就知道了。”
沈卜芥一脸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
扶世傻笑着,“也许是这个秘密埋得太久了,忍不住想找人倾诉一下吧,我们俩是外来者,在这儿待不久的,即使告诉了我,我也不会乱说的。”
沈卜芥指了指自己,“那你还告诉我!”
扶世眉眼带笑,“这不是看你每天看到“席千俞”就皱眉,见到了还绕路,恨不得跑的老远了。”
他指了指院门口,“我刚才看到了。”
沈卜芥顿时有些窘迫,争辩道:“他身上实在是太香了,离得近我忍不住打喷嚏。”
扶世的目光看向远方,“我师姐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什么话?”
“我们的眼睛里除了平视或仰视,更可以经常俯视,俯视疾病和伤痛,俯视角落和夹缝,我们眼中看到的,除了繁华盛景,还应该有世间冷暖。”扶世认真地看向沈卜芥,“我知道你看不惯那些胡言乱语或者死赖着不给诊金的病人,甚至觉得我有点傻,其实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些病人以前或许遭受过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痛苦或是折磨,她们的某些举动和言语很难得到外界人的认同和理解,她们到我这儿来,絮絮叨叨的说着些没条理的话,也许只是想这个世间能有那么一个人肯听你说话,认同你的看法,理解你的用意,让他们在这世间能更多一分留念。”
扶世摊摊手,“我只是静静地听,偶尔点个头,微笑一下示意自己真的有在认真的倾听他们讲话,她们就会很高兴,脸上的笑都在发光。”
“人不只有身体会生病,心也会。身体的疾病药物可以治疗,但心上的病不行,心病难医。”
扶世脸上的笑带了几分悲悯众生的意味,沈卜芥第一次细细打量起扶世来,眉眼依旧单纯清俊,与往日别无二致,只是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像是璞玉露出了原本光华四射的模样。
那样的表情只是一瞬,扶世很快又恢复成之前那副有点憨憨的样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