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来客不多,小二凑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资质一般,也没什么太大的上进心,养家糊口过日子是他所求,在这里开铺子也有好几百年的时间了。
璇玑塔常年人来人往,是个热闹的地方,听到的消息自然也不少,听到小二的问话,老掌柜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弄了两下,抬起头眯了眯眼,像是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你说的宋子渊宋首座是第二任首座,温羡鱼温首座是第一任首座,不过他只干了三百来年就主动请辞了,你年纪小,不知道他也正常。”
没谁会永远记得并提及早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人。
当他辞去首座之职的那一刻起,属于他温羡鱼的时代就已经结束了。
老掌柜的眼里闪着回忆的光,声音深沉而悠远,“我记得,那夜,冷月无声,寒风飒飒,温首座背披星空,踽踽独行,踩在皑皑雪地里,长发飞舞,白袍晦暗。”
“夜很黑,又很亮,我从来没见过温首座露出过那般疲惫凄楚的神色,看得人心里发苦,他一人踏风雪,披星月而来,在我这茶棚自斟自饮一杯茶后便进了那璇玑塔,一去不复返,至今杳无音信。”
老掌柜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有了一点晶莹,感叹道:“如若不是你今日提及,我,哎……”
他无奈的摇摇头,未尽之语,小二明白,沈卜芥也明白。
她本是来付茶钱的,没想到还能听到老掌柜的提及温羡鱼之事。
沈卜芥转了茶钱,笑问道:“掌柜的,听你提起温首座的语气,你们很熟?”
老掌柜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这才答话,“让姑娘见笑了,实不相瞒,我这茶棚还是温首座为我租下的呢,当年少年意气,受不得一点委屈,妖兽森林被同伴背叛导致伤了一条腿,没星币医治,深觉人生无望,就想跳河自杀,被经过的温首座拦下,苦心劝说,又好生安置了我,寻医馆医修为我治好了腿。”
老掌柜说到这还很孩子气的蹦哒了两下,“瞧,我这腿现在可好了,都是托温首座的福啊,他在我腿好之后,陪着我去妖兽森林猎杀了好些妖兽,换了不少星币。”
他的目光流连地扫过茶棚,“然后他就帮我租了这家茶棚,我把那些星币作为启动资金,生意慢慢的做起来了,娶了妻,生了子,还把这家茶棚买下来了。”
沈卜芥打量了下这家茶棚,说是茶棚,其实面积不小,装潢也很别致精细,还连着隔壁的一座小楼,楼里平日里散卖些丹药、符箓、法器等必需品,在璇玑塔这种修士密集历练的地方开这种店,生意不好才怪!
这掌柜的也是有些生意头脑的,开茶棚的目的并不止是喝茶,更多的是探听消息,消息在此流通的最快,很多人初来乍到或者有意进璇玑塔试炼的修士,一定会选择在这里喝上几杯茶,听听时事。
沈卜芥听着老掌柜的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温首座的事,有的她已经在广文牌上搜索时看到过了,有的则没有,方方面面的每件事都能反应出温羡鱼在这些经历过他那个时代的修士心里是何种崇高地位。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风评很好的首座,是能够被人真正记在心里的人。
两人素未谋面,沈卜芥对他的印象却是极好的,不禁心向往之,想亲眼见一见。
离开茶棚后,沈卜芥没有立刻进璇玑塔,她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枝丫上,两脚悬空晃啊晃的,左手枕在后脑勺,蒙眼的白纱随风舞动,夕阳落尽,夜幕降临。
夏夜铃虫低鸣,繁星满天,晚风轻抚过脸颊,沈卜芥眯着眼,享受起这难得的宁静来,突然,袖中动了动,沈卜芥刚刚还有些昏昏欲睡,这下子被猛然惊醒,十二年的万鬼啃噬,业火焚身,给她的睡眠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万鬼城中无昼夜之分,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神经,生怕下一秒就成了哪只鬼的口中餐。
睡觉时,周围稍微有点动静,就能让她稍稍松懈下的神经骤然绷紧。
沈卜芥揉了揉眉心,长袖一抖,一只七彩文鸟从她的袖子里飞出来,邢易转着眼珠子,将信将疑地围着沈卜芥飞了一圈儿,“沈卜芥,你居然没死?!”
沈卜芥懒得动弹,直接回道:“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我的命还长着呢,九幽暂不收我。”
自从出了九幽,她就忙着赶路来璇玑塔,到把邢易给忘了,冥王当时说他只是灵魂离体,并没有死,她就放下心来,至于邢易什么时候醒,或者说能不能醒,就跟她没啥关系了。
邢易两爪抓住树丫,耷拉下鸟脑袋,语气里满是惋惜,“亏我还给你立了碑呢!哎,算了,反正立都立了,暂时放着吧,免得下次还得再立。”
沈卜芥震惊脸,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我还好好活着呢,立个锤子的碑?滚回去拆了。”
邢易用鸟喙给自己梳理羽毛,“你总是要死的,没准儿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到时候再立怪麻烦的。”
“对了,你一活人还能从九幽平安出来,运气还挺好哈,咦,你是不是在九幽有啥关系呀!我常听人说,有熟人好办事唉……”
沈卜芥满脸黑线,“我觉得你的运气更好一些,冥王还点名要见你呢,我说你干啥了让冥王这么上心?!”
“难道……你有什么秘密?”
沈卜芥尾音上挑,说不出的危险。
邢易全身鸟毛倏然炸开,“要……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