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这声音明明极其细微,若不是细细聆听,根本不容易发现,但此刻,简直像是在所有人心头狠狠地割了一刀,血肉淋漓!
冷偳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紧张得连眼皮都开始颤栗。
乔老的枪,发出那一声之后,他怔怔地望着挡在云溪面前的,只觉得,天要塌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就这样,一枪结束了?
他只是让云溪来香港,给乔老下套,却没想到,如今,被枪击的,竟然会是他们!
站在他身后,反握住他双臂的黑衣人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挣扎,下一刻,一声痛苦的嘶吼,却见黑衣人鼻尖一团猩红的血团炸开。第一秒的时候,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有液体哗哗地留下,湿透了胸前的衬衫。低头一看,才发现,冷偳竟然一头撞到了他的鼻梁。酸胀、辣眼、刺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迅速涌来。生理盐水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外流,那其实不是眼泪,却在外人看来,他的整张脸已经狼狈不堪。
可是,这一刻,没有人会去注意发疯了一般的冷偳和已经鼻梁撞断、满脸鲜血眼泪的黑衣人。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的落在身上。
几乎是瞬间飞扑过去,整个人都趴在了身上:“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你别动,别动!我打电话叫医生!”精致的妆容已经被哭花成一团,她的眼睛迷离而惊恐,像是整个人的信仰都被打碎。
是的,信仰!
他是她卑微黑暗的生活中最后的信仰!
没有人知道她对他的感情,连匍匐在地、乞求奢望都不敢想。
她是私生女,他却是高高在上的欧洲贵族;她是在香港演艺圈里摸爬滚打,卖笑卖身的婊子,他却是纤尘不染、处事不惊的优雅精英。她母亲曾经是他妈妈的恩人,可如今,他却是将对她最后的怜悯也全部湮灭。
是她!都是冷云溪这个贱人!
她转头,凄厉狠绝的目光直指云溪,却在这一瞬间,发现了冷偳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
就在乔老按下枪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却没有人发现,就在这一刻,一个黑衣人,从云溪的正后方一下子掐住了她的喉咙!
如果有枪,有子弹,为什么还要这么费事让人掐住冷云溪?
脑子在这一瞬间,忽然极为清醒。
她定定地低头看着,从头到脚,再从脚到手,没有一丝血红!
所以,刚刚那颗子弹,是……
空包弹!
这一刻,她的瞳孔极限放大。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乔老疯了,敢当街开枪,而是,他压根是声东击西,意不在此!
被空包弹的作用力震倒在地,但身上并没有出现血口。说到底,距离、反弹力、子弹重量都是事先经过安排,乔老无意和欧洲势力对上,自知道和冷云溪一起抵达香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设计好了这计中计。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让人故意诱带着冷云溪来这栋他提前做好埋伏的大厦边角处,设计她的钱包被冷偳找到,从而引发冷偳和冷云溪对的怀疑,再用随行的黑衣人为最后的卒子,一一瓦解他们最后的挣扎。
果然,冷偳顾此失彼、束手无策,英雄救美、浑身无力,而她……。
惊恐地望向乔老,只觉得浑身冰寒。
这样心思城府的人,她当初如果真的和冷云溪联手算计他,怕是现在,已沉尸江底、尸骨无存……。
乔老轻蔑地看了坐在地上,惊得神色恍惚的,冷冷一笑。
这一瞬间,冷云溪,再也没有人来帮你!你还能凭什么逃过今晚!
强壮铁块似的胳膊从她面前一横,下一刻,云溪只觉得,有双冰凉刺骨的手,扣在了她的喉间!
被击中倒地,匍匐在他身前,他们离她只有咫尺之间,她几乎可以在那双瞬间惊愣睁大的眼睛里,看到她背后那个嘴角挂着一抹邪笑,森冷漆黑的影子。
瞬间,她的目光一转,对上乔老那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眼睛。
如湿滑恐怖的蛇,正吐着蛇杏,嘶嘶地,望着她。
疏影凌乱,风声大气,她只觉得一抹凉气从脚底往上直窜。
叮咚流淌的水流在耳边渐渐远去,她被迫往后倒去。那人的力度掌握得太过精准,多一寸,她便能喉咙尽碎,少一寸,她就感觉不到痛楚。可他,偏偏让她在剧痛和麻木之间反复徘徊、重复、就如同,这样的折磨永无止境。
脚下忽然一顿,背后的黑衣人再不移动分毫。云溪却觉得,心头忽然一凉。
果然,只听一道沙哑冷淡的男音从耳旁无波无澜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上了黄泉,千万记得找对人再报仇!”他也不过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乔老。
说罢,手心一松,云溪只觉得整个人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下一刻,她的腰间被人轻轻一推!
身边,便是连绵的水景建筑!
看上去优雅意境,可从这处跌下去,再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溺死算是最简单的死法,若是运气不好,被水流带下去,等最后从最低的水池里捞出来,怕是已经成了一摊面目全非的女尸!
没有什么在这一刻,让云溪更能感觉到空气都被压成了碎片。
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视线从绿色的树荫,到漆黑的天空,再到晶亮的星星,最后,落在一只,修长、结实有力的长臂之上……
等等!
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