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曜点了点头,朝舒眉行了一礼,对老方丈歉然道:“是葛某过于多虑了。如果有永嘉县君作保,葛某自会接下这份差事,替宏老先生完成遗愿……”
云觉法师见他应了下来,像是心头一块巨石落了地,忙把那东西递给了葛曜。
葛曜双手接过。随势就背在自己肩上。
“将军难道不打开看看,顺便当着大师的面清点一下?”突然,舒眉出声提醒道。
闻言葛曜微微一怔,随后拍了拍脑袋,自嘲道:“县君提醒得不错,是得清点一下。”
就着,他把包裹从肩上取了下来。在神龛前的供桌上铺开了。
包裹打开,那里面的东西,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桌面。
不仅有女子用的玉钗镯子之外,还有幼童穿过的肚兜。虽然布料因年份久远,有些发黄了,可上面细针绣绘的图案以及文字,依稀在目。
是人都可以看得出,绣者手艺相当不错。
原本,葛曜只是清点一番就打算收起来的。谁知,那件肚兜像一块磁石,立即把他的视线牢牢锁住。
随后,他用颤抖的手掌拿起那块肚兜,仔细研究上面的文字。不一会儿,舒眉就留意到,眼前男子的眼角。似是有水光在闪动。
这一发现,让舒眉朝云觉法师偷偷递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葛曜仿佛才回过神来,将桌上的东西大致点了一下,朝屋里其他两人道:“就这些吗?那位宏老先生,没有给他儿子留下遗信之类的?”
云觉法师听到这话,朝舒眉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后,解释道:“老纳当初也问过宏施主,他说,如果寻来的真是他的亲骨肉。那人自然知道到哪里去寻。宏施主当时情绪甚为低落,老纳猜想,他怕是自己不被儿子原谅,因而要让那小子自己去寻。不过,他倒是留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葛曜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
他的这个举动立即就引起了其他两人的侧目。
随即葛曜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掩饰道:“师傅既然将寻人的任务托付给在下。我自然竭尽全力把话带到……”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舒眉突然出了声:“端王府世子爷,你就别忙着掩饰了。既然你着急看信,不如坦陈了自己的身份,老王爷的遗信,你马上就能看到……”
舒眉的话音刚落,葛曜似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随后,他一脸晦涩地望向对面的女子,过了好半晌,才闷声问道:“是你设的局请君入瓮,引得在下自投罗网的?”
面对葛曜的指责,舒眉并没有躲闪。
她自认为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从第一天认识葛曜,总感觉此人浑身上下像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也是这种感觉,让她跟葛曜交往时,总不自觉地带着三分防备的心思。
整体上来讲,她还是挺欣赏这人的。只是葛曜身上让人琢磨不透的气质,让她时刻提醒自己,在情况未明的时候,千万不能马失前蹄。
况且,人与人之间交往,本就以诚相待。虽然葛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要隐瞒自己的身世。这本也与已无关。葛曜拿下南楚后,竟然公开把她跟父亲拿在火上烤。不仅让宁国府对文家心生嫌隙,就连自己儿子也指责她这当母亲的。
本来,舒眉不回齐府,不过是她自私一回想放纵自己。谁知,葛曜递过来的奏折,让她陷于千夫所指的境地。仿佛她不与齐峻复合,是为了待价而沽似的。
不管葛曜出于何等目的,舒眉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又有人拿她的终身之事做文章。
当过一回棋子,已经毁掉了她大半青春。凭什么还要她继续牺牲?
此念一起,舒眉抬起头来,坦然地望向葛曜。
“不错,是我出的主意让你自揭身份的。不过,小妇人并不觉有甚不对。当初你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我文舒眉再低贱,也不会跟个来历不明的人扯在一起,让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你之前的行为又磊落到哪里去?”
第一次见到舒眉面无惧色地向他慷慨陈词。葛曜除了感到意外,心底竟涌出几许激赏之情。
他在心底对齐峻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说那人运气不好吧,竟会让他碰到天底下难得一见的佳偶;说那人运气好吧,他却将把这稀世罕见的妻子给弄丢了。
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女子,葛曜心中暗自盘算,不知自己坦陈身世以后,能不能取得她的谅解。
就在葛曜天人交战的时候,舒眉心里也不平静。
她岂能不知今日的安排,其中所含风险甚大。若此人谋算的是忻儿所坐的大位。那么,自己刚才这番举动,无疑是引火烧身。若激起他采取极端举动,为保秘密对她灭口,后果将会是十分可怕的。
舒眉虽然有此顾虑,同时她不是没有倚仗。
既然葛曜能抛下在南方开创的有利形势,选择冒险回京。她据此断定,此人并非不折手段的枭雄,为了他自己的权势,将其他抛诸脑后。
想到这里,她心底的某个地方,有种模糊的猜想,随之而生还有股难以言状的情绪。因而,舒眉此时望向葛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觉察到探究。
两人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