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芩的哭声很大,小院子里又静,说不定已经被院中侍立的下人们听到了。李氏心头一沉,不顾刘衡海的阻拦,快步进了屋子走进内室。只见潘芩正跪在老太太床边哭喊,方才那一声闷响,想必就是她跪倒在地时的动静,李氏不由扫了一眼她的膝盖,直想那里是不是已经肿了。
抬眼却看见屋中还有第三人,是如瑾在角落里站着,神情淡淡的低头捧着茶盅,似乎屋中之事于她无关。
“瑾儿你怎么在这里?”李氏狐疑地问着,又道,“你雯姐姐在耳房那边呢,正想要你去陪她。”她虽然对如瑾印象不错,但自家出了这样的尴尬事,总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
如瑾起身朝李氏行礼,看了一眼潘芩,有些无奈的说:“雯姐姐避出去的时候我本来就要相陪,伯母家中有事我不好在跟前干扰,只是这位潘秀以死相逼,不肯让我离开。”
说起来也好笑,如瑾自己做过以死要挟别人的事情,现下却被别人威胁了。当时潘芩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摸来的三寸多长的短剑对准喉咙,只说如果如瑾离开,她就只能一死。
李氏闻言吃了一惊,留心之下果然看见潘芩撑在地上的手中握了半截利刃,另半截蒙在袖子里。
“潘姑娘这是干什么,快将这危险东西给伯母,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而且蓝家侄女和此事也无关,她原是来这里接祖母的,你别吓着她。”
李氏上前就要去夺潘芩手中的利刃,潘芩却一挺身子,又将短剑架在了脖子上,口中哭道:“伯母,蓝家秀是唯一的证人了,我不是故意要为难她,只是事关女孩家的名誉生死,她要是不帮我作证,我实在是……”
李氏愕然地看向如瑾,不明白怎么潘芩的事就牵扯上了她。如瑾很平静的解释道:“潘姑娘说前夜在石屋里她曾经在混乱中划破了衣衫,露了内衣肌肤,当时众人推搡间她不小心撞进了大哥哥怀里,所以她们两人已经有了……”
如瑾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没好意思将潘芩的原话“肌肤之亲”说出口,莫说她一个女儿家非礼不能言,就是她敢说,也不认为肌肤之亲是这么解释的。心里将潘芩的大胆佩服了一下,接着道,“潘姑娘说那时候我正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所以要我留下来给她作证。”
李氏只听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潘芩竟能做出这样的事。之前她去探听潘芩的口风,潘芩还只是左躲右闪的不肯将真正心思透露,没想到她一转身,这丫头竟跑到老太太跟前来口无遮拦了。
“这……这事可是当真?枫儿他……”
如瑾只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苦笑:“我不知道。”
“蓝秀你……你怎么能如此……”李氏还没说话,潘芩率先哭了出来,“你这是要逼我一死吗?当时你就在我和枫哥哥身边,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现在怎么不承认了……”
刘老太太端坐在罗汉床上默不作声,静静看着屋中几人对答,面上也没有激动的神色,十分平静。如瑾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祖母,在青州的时候,蓝老太太身体还好,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也是这样八风不动的样子,是高门大户最高掌权者该有的威仪。一切从蓝泽获得功勋开始,家里的模样就变了,人也变了,如今的蓝老太太只是屏风后那个昏睡不醒的垂垂老者,而蓝家也是七零八落,千疮百孔。
感慨之余如瑾回答潘芩的语气就多了一分漫不经心,“潘姑娘,当时石屋里混乱得很,你说的是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是听了你的话才知道有这件事的。虽然你指认我是唯一的见证者,可我当真没有见到,你可以以死逼我留在屋里,却不能以死逼我蒙了眼睛给你作证。”
两世为人,如瑾是怎样玲珑的心思,又是在宫里待过的人,对女人之间的事情最是敏感。潘芩的意思她也能猜出几分,适才她被官府的封街令阻在刘府,无事可做,正陪着刘老太太说话,大家彼此安慰。潘芩一进屋的眼神就不对劲,如瑾瞬间捕捉到了这姑娘对她重新燃起的敌意。
略一思忖她也就明白过来,那日潘芩见到刘蓝两位老太太之间有嫌隙,大约认定她是不可能和刘景枫有结果的,因此消退了防备。可这两日蓝老太太养在刘府,刘蓝两家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并不是疏远冷漠,甚至有了共患难的亲厚,加之刘家人普遍对自己印象很好,潘芩看在眼中怎会不起心思。
潘芩要来表明非刘景枫不嫁,还拉了她当见证人,她若被这姑娘以死逼得作证便罢,若她不肯就范,有了这一层尴尬芥蒂,不管潘芩所谋之事能不能成,她蓝如瑾都不可能成为刘家媳妇了。幸亏她从来没有生过要嫁进刘家的心思,否则被潘芩这么一搅合,还真是着了道。
潘芩打得好算盘呢,如瑾也佩服她的谋算本事。但可惜她施展本事的时机不对,母亲新亡,尸骨未寒,她就借此打算起自己的婚事来,这等不孝无义之人如瑾十分唾弃,因此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都没说,彻底否认了潘芩的话,还暗指她是借着混乱胡编事实。
李氏并不傻,一听两人对答也明白了大概,不由暗恨潘芩,对她仅剩的一点怜悯也彻底消散了。如瑾话一说完,李氏立刻接着道:“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