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房门,阶下石子甬路边的泥土地里跪着一个瑟缩的婆子,正被蔻儿和蓝如琳跟前的一个丫鬟看守着。见如瑾出门,蔻儿上前来回禀,指了那婆子道:“姑娘,出去送信的就是她,幸亏奴婢几个去得快,不然她就要走出后门去了。”
那婆子闻言抬头,恶狠狠盯了如瑾一眼,碧桃立刻呵斥她:“有没有规矩,敢这么瞪着主子看!我们姑娘矜贵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这起人可别错了主意。管你们以前是伺候谁的,进了侯府就得守侯府的礼,再这么不恭不敬的,先拖到外头打二十板子让你尝尝。”
明着教训那婆子,碧桃的话其实是说给院中其他人听的。这些人本是蓝如琳做外室时买来的下人,有一半是没在大宅门里做过事的,进了蓝家之后也不懂规矩,平日里没少和蓝家原本的丫鬟婆子们磕绊,碧桃早就想教训她们一顿了,这次算是逮着了机会。她做大丫鬟久了,又被如瑾完全的放了权,现今说话行动都有一股子气势,这么冷面冷眼地将满院子人看了一圈,立时便将众人全都看得低了头。
如瑾对教训这些不相干的人没什么兴趣,见碧桃镇住了她们也就不管了,抬脚朝外走。蔻儿忖度着怎么处置那个传信婆子,就问:“姑娘,要把她带给管事妈妈们教训吗?”
“不用,她不过是给主子办差的,接下来该怎么处置由她主子去。”如瑾不在这种小事上费心,知道以蓝如琳的脾气肯定不会让那婆子好过,但她也不会滥好心到插手救人。如果不是蓝如琳闹了这么一出,她是不想跟这个院子沾半点关系的。
回去的路上碰见秦氏那边的跑腿丫鬟,原来是秦氏听说了如瑾来找蓝如琳的事,不放心便派人来看动静。如瑾赶忙亲自去明玉榭那边打招呼,免得母亲悬心。
“是什么事?派个人去办就是了,怎么还自己过去呢。”秦氏现在对蓝如琳是打心眼里不愿接近,一个肯私逃出家做外室的女孩子,能留着她在家里住已经是仁至义尽,秦氏不想让自家女儿接近那种人。
秦氏如今月份很大了,孙妈妈已经开始张罗着请接生婆和乳母,大家平日里都很注意照顾她的身体和心情。如瑾想了想,原本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母亲,但又想着不说实话就要编个理由,而关于蓝如琳的任何理由都不会让母亲舒心,而且万一以后蓝如琳为此事闹起来,母亲早点知道底细,也不会太过吃惊。
于是,她便将事情简略说了一下,用词都很委婉,但还是让秦氏震惊不已,手不由就搭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这……这是真的么?她可才十三啊,怎么会有……”秦氏张圆了眼睛。
难怪她失态,每个听到此事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如此。因为蓝如琳此次生的不是别事,而是腹中有了孩子……
如瑾扶着母亲坐好,在她腰后垫了软枕,“蔻儿是机灵的,盯着五妹那边不是一两天了,最近五妹身边两个亲近的婆子行事古怪,我还纳闷是怎么了,今日和这事对上,正好解了疑惑。”她想起在蓝如琳床底下看到的痰盂,还有褥子下头没藏好的半幅石榴绣帕,“五妹脸色不好,对腰腹很是紧张,我看这事*不离十了。”
秦氏想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她想让人家扶她做正室,应该不会拿这种事胡说,否则也是不好收场,万一闹开了是作假,她能不能进兑的门还是另说。”
如瑾同意母亲的说法。方才蓝如琳虽然和她气势汹汹地叫嚣,可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怯意和惶恐还是被她敏锐的察觉了。终究是年纪太小,虽能想到利用此事为自己挣名分,可身体的变化一定让蓝如琳十分不适应罢。
“丁侍郎家的情况我打听过,他几个儿子虽都成了婚,但没谁有儿子,听说丁夫人很想抱孙子,对这个很在意,蓝如琳再傻也不会拿这种事唬人。”
孙妈妈道:“是真是假找个大夫来看看就知道了,只是这个大夫却不能由咱们请,不然以后万一有个好歹,她定是要赖在咱们身上。”
如瑾点点头:“是,真假与咱们无关,只看着她别让她做蠢事就行了。她有人有银子,要请大夫自己去请,要给丁三少送信也只管去送,只别像今天这样,异想天开地要鼓动人家休正妻。”
秦氏越想越觉烦恼,庶女出逃做外室,万幸人家看着侯府的面子给了她一个平妻之位,并且愿意不声张此事,也算全了两家的脸面。本以为快些将婚事办了就可省心,谁知中间又闹出怀孕的事来。若是兑人知道了这信,婚事还不知会有什么波折。秦氏对蓝如琳并无好感,也不怕被人由此指点她这嫡母当得不够格,她最担心的是如瑾的名声会被妹妹牵累。
有了一个欢喜做小妾的堂姐,一个下落不明的庶妹,再来一个未婚先孕的妹子,如瑾的人品和清白怎会不被人怀疑指摘,以后想要嫁个好人家恐怕是难了。
秦氏愁眉不展,如瑾一看便知母亲在想什么,眨眨眼睛,十分轻松的笑道:“您别愁,女儿是多出挑的人啊,哪里怕被别人带累?大不了一辈子陪着您,还省了伺候公婆忻的烦恼呢,多逍遥自在。您好好持家多多攒钱,以后女儿就跟着您吃香喝辣了。”
秦氏又好气又好笑,皱眉呵斥女儿:“怎么也不害臊,什么伺候公婆的话也挂在嘴上说,还有没有女孩家的体统了!”
如瑾就挨到母亲身边抱着她胳膊说笑,一个劲地哄劝宽慰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