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兰是纪氏闺名,可“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这样的话,就如瑾所认识的纪氏来看,实在是不搭边儿。
“纪夫人,请坐,莫急。”如瑾抬了抬手,“您放心,只是反省,吃穿都少不了她的。至于她犯的错——和您直说吧,她给罗姨娘下毒,所以……”
“不可能!”纪夫人惶然打断如瑾的话,一张脸涨的通红,“婉兰怎么会做这种事?她是妾身看着长大的,教养了这些年,妾身发誓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蓝妃您要是不信妾身,得信宫里娘娘们吧?当初选秀中选她住在宫里那段日子,哪个娘娘见了不夸她,就是前些天妾身进宫,娘娘们还问起她呢。她怎么个可能下毒?绝对不可能!”
又拿娘娘来压人?
如瑾道:“夫人,让她反省是王爷的决定,您若觉得不妥,不如回去和林安侯爷商量商量,让他亲见王爷分辨。您在这里吵嚷,是没有用的。”
“……蓝妃。”纪夫人眨眨眼睛,愣一会,看如瑾收了笑,总算没有接着喊,而是行礼告罪,“妾身失态了,您千万别怪罪,妾身是……一时情急。”
倒是转圜得快。
如瑾颔首,也站了起来,叫丫鬟披外袍,“自然不怪。我那边还撂着一摊事情,暂不相陪了,您且坐一会,喝茶吃点心,有什么事就让丫鬟去后头找我。”说罢也不等对方答言,径自带人朝外走。
纪夫人忙追在后头,“蓝妃!能否让妾身见一见婉兰?她若犯了错,妾身好好教训她。”
“王爷不许她见人,夫人莫怪。”
如瑾将一切都推到长平王身上,再不理她,出了房门。
纪夫人也紧跟着出屋,在后头喊,“妾身不坐了,这便告辞。出了这样的事,妾身要赶紧回去和侯爷仔细商量,要是婉兰她真的做出这等罪状,我们一定把她领回去好好管教,不给王府添麻烦。”
如瑾在院子里停着,回头看她一眼,提醒道:“此事王府并未声张,寻常仆婢都不知详情,不然,纪姨娘怕不只要单纯闭门反省了。您要是真疼她,不吵嚷张扬才是正理。”
纪夫人愣了一下,慌忙掩口,待到再回过神来,如瑾已经出了院门,走得远了。
吉祥扶着如瑾回去,路上议论,“看林安侯夫人这性子,纪姨娘还真是她教养出来的,一样的嘴上没边儿行动没谱。倒是浪费了主子这么多时候招待她。”
如瑾裹了裹身上大袍,迎着风,慢慢在干净平整的青石路面上走着,不以为意地说:“毕竟是位侯夫人,亲来登门送礼,府里总不能没人招待,不然外头该议论王爷目中无人了。”
“主子听她说了这半日废话,也算给她脸面了。只不知道她听了纪姨娘的事,会作何反应。”
如瑾才不管来客作何反应,府里纪氏翻不起风浪,外头自有长平王看着呢。便将此事丢下不理,吩咐人将纪夫人带来的礼好好记录上册,照样回一份礼让其带走,然后打发小丫鬟把纪夫人知晓纪氏投毒的事去锦绣阁告诉了长平王,剩下的事,就不归她操心了。
她回去亲自将给几个公主府的礼单又看了一遍,斟酌着没有差错,交给外头的贺兰让他安排得脸得力的人到各处送礼去了——相较于接待纪夫人,这才是她的正事。
熙和长公主那边的礼单如瑾留了下来,打算午后亲自去走一趟。
按理说,有张六娘存在,她以侧室身份不该与王府的亲戚走动,绕开正室总是不合情理。但熙和长公主是她及笄礼上的主宾,有这层关系在,她亲自去登门道谢加送礼就理所当然了。熙和是很得圣眷的长公主,她想与之亲近些,博得这位皇姐的好感,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在御前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于是,午间吃饭的时候,将这个想法跟长平王说了。长平王没有反对,笑道:“熙和姑母未必肯见你,若是不见,你也不必在意,她向来不喜欢和谁亲近,吃过她闭门羹的显贵皇亲多的是。”
“那就去碰碰运气吧,若得见,就是我的造化。若不见,让她知道我亲自登门,也算全了上次的谢意。”
“嗯。”长平王点头,饭后没有拉着如瑾散步,而是交待起了熙和长公主的喜好,比如她和人说话爱用什么语调,喜欢别人以何种语速对答,画,口味如何,乐意看见年轻人穿什么衣服,跟前服侍的丫鬟婆子哪个最得脸,件件样样,说得十分详细。
如瑾听得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这许多?”他和这位姑母平日走动不多,他自己不也说熙和是最近才开始接纳他的么。
长平王笑:“知己知彼方能一招制敌,不然你以为一个药方就能打动她?送方子的人多了,许多连公主府的门都进不去。”
如瑾暗自佩服他的心思,打起精神,将他说的话都一一记在心里,不管用不用得上,记住总是没错的。
几个丫鬟在箱子里翻腾衣服,给主子准备下午出门的行头。各色各式的衣裙翻出来摆了一床,榻上衣架上也搭得满满,如瑾将满屋衣衫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前世对熙和长公主的零星记忆,特别努力回想她对宫妃们的评价。
她似乎不大喜欢庆贵妃,自然,庆贵妃那性子很难有人喜欢,所以不能作参照。如瑾从皇后开始,一个一个宫妃挨个而捋,仔细回忆熙和长公主对谁态度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