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午门进去,一直往北走,穿过拱桥。向西越过走廊就到了乾羽宫,宫门前花园里种着几丛藏红花,红得似血,尤其在夕阳照临下,红色的枝朵上罩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可今日之景煞是不同,花池里积满了黑色的血块,高耸的枪尖上插满了尸首。走在前面的内侍回头责备着。“诸位大人甚不晓事,正值年关不上贺表,宁死也要来请谏!”克里木心里着实咯噔了一下,想不到皇上真下了死手。“所幸二位国相识大体,没有强留跟风。老奴深知二位大人身负国事,但皇上身上也担着天下的干系,操劳了一年,也希望诸位理解……”未言完堕下了泪。

“老大人不必如此,吾等自是晓事!”阿克苏上前说了句。“诸位大人,请稍候!”老内侍把他们让进宫回身走了。

元安上空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愁云惨淡万里凝”,摘星楼上遥见西方映红了半边天的烟尘。“这是咋了!”郎世堯惊得差点儿堕下马来,好端端的一处香栈登时被火烧得通了明,巨大的火舌不时地挠着脸,他骑着马来回奔走,大声地向里面呼叫,“多希望有人应一下!”空荡的山间只剩下回荡悠扬的风吼声。“唉!回狼都吧!”郎世堯耷拉着脑袋勒回了马,“空怅惘,千——余恨——”他托着唱腔喝了一句。“真不知几人怅惘,何人余恨!”身后有人搭了一腔。“谁?”郎世堯猛地跳下马来。

“韩大哥,你怎么来了?”他惊诧的脸上写满了局促。“令主大人许久未见可还好?”韩隳穿着一袭白衣,冷峻的脸上刻满了疲惫。“岷王殿下以带人分兵进宫了,事情进展顺利,一切皆如少主所料!”韩隳稍显欣喜地说道。郎世堯见他未言及红袖栈的事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那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吗!更兼我兄弟齐心无往不利!”说完他兴奋得扬起了眉毛。韩隳听后却又黯然地叹了口气,“想来少主毕竟深谋远虑,早就谋划好了退路!”“你这是什么意思?”郎世堯不解地问,“少主随暻王觐见了皇帝,听说他还为少主谋了一场联姻,也真是下了本儿了!听说姑娘是长治羊氏的长女——羊献容!”韩隳故意拉长了音,偷眼瞧他的反应。

郎世堯闻听此言不觉已堕入火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什么?二哥他要娶羊献容……”他沉默良久,忽地一拳拦腰抽断了一棵树,“他们,怎敢如此?”韩隳故作惊讶道:“怎么?少主在信中未同你讲及?唉!少主不与我等讲便罢了,怎么说你也是亲兄弟啊!得让你也高兴高兴啊!”郎世堯闻听此言心里更加恼恨,“怪乎你三番两次地折腾我,就是不让我进京!原来……”他忽地翻身上马,“韩隳,我要马上进京!你就留着等消息吧!”“是,殿下,但……”未及说完,马已跑远了。

望着远去的身影,“你还是嫩啊!”韩隳背后燃着通天的大火,映得后背暖洋洋的。“你还真毒啊!”不远处走来几个骑兵,身上都穿着兽皮缝制的战服,腰间别着草原特有的弯刀。“他们到了吗?”韩隳生硬地问了句,“刚到!是不是通知一下……”商量的语气被打断,“不用,立刻引他们进京,迟了怕是看不成好戏了!”

狰狞的大火烧得树都变了形。“无毒不丈夫!”韩隳紧盯着这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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