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宗闵“腾”地坐了起来,双瞳极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刚才,刚才那是个……梦?!”他极力地吞咽着口水。心有余悸却已是不敢再想。“公子,醒了——”陡然而入的声音终于把他从梦幻中拉回了现实,“这是哪?你又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他不安地环视着四周。发现自己坐在火炕上,腿上盖着一床破旧的棉被,屋顶早破得不像样儿了,地上架着一堆火。明赭的火焰照得他半边脸红森森的,“公子你忘了?方才你倒在墙边,是老夫救了你!”熊宗闵连忙拱手致歉,“小可失礼了!多谢恩公相救!敢问恩公姓名容在下日后报答!”“长治羊氏,羊预是也!”他介绍时挺了挺胸脯。“原是羊老前辈!失敬!”他挪到炕边正要起身,忽然腹间生痛,两眉间凝起豆大的汗珠。“公子切勿轻动,你重伤未愈,还需歇息几日!”

“前辈说的是!只是晚辈尚有要事需办!这身体也太不争气了!”熊宗闵恨恨地拍着大腿。“公子是哪里人?如今伤成这样不妨托个朋友去办!又何须急于一时呢!”羊预小心地试探着他。“唉呀!真是失礼,晚辈扶风轩辕氏,熊宗闵!”“果然是轩辕后人!”羊预‘腾’地站了起来,“前辈可是身体不适?”“啊——”他摆了摆手,“公子真英雄也!竟能在息壤上开个大洞,老夫敬佩!”说得熊宗闵红了脸。“晚辈鲁莽!”“公子方才梦中所喊声之人不知与公子有甚关系!”“心儿吗?她是晚辈尚未过门儿的妻子……”熊宗闵陷在了孤独的回忆杀中,“谁他妈的听你说这些!”羊预恶心地别过了头,好容易才等他说完。“公子!老夫听你梦中呓语还有一人的名字,不知……啊——公子千万别误会,闲暇无聊权当戏言!公子不愿说便罢了!”羊预伸手拨弄着火堆。

“不碍事,自当与前辈解闷儿了!前辈方才讲的可是郎世炎!”熊宗闵叹了口气,“他是我这辈子都难逢的敌手和挚友!”说着他眼里燃起了火焰,“只是前辈,你不该把女儿嫁给他!他脾性乖戾,金木孤命,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熊宗闵诚敬地看着羊预。

“须知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亦想女儿欢承膝下,可君明难违呀!”羊预叹着气,“公子此行可是要去寻他?”“正是,我是来找他兑行三年之约的!不想遇到了铁郅就成了这副样子!”“公子!”他递过来一块儿烤肉,“你且养养身体,待之后老夫和你同去!”羊预兴奋地扬着眉毛。“多谢前辈!唉,不想铁元破败成这样!”“公子可是从东来?”熊宗闵黯然神伤地垂下了头。

杨烺倚在榻上,两眼瞑闭。脑袋晃得像在摇酒杯。白天的事情尚在回味之中。群臣上表,联名向小皇帝奏请加九锡,封卫王,特批进殿不拜,带剑入宫。开设“王师”府以决政事。他眯开了眼睛,泪水不由得打起转来,“这是,睡觉了吗?”杨烺拭帕擦着泪水。

“父亲!起了吗?”门外有人轻声叩门。“啊——进来吧!”杨烺挺直了身体,“父亲,据宫里传出消息!群臣跪奏华清宫,称上表之事有一不准集体罢朝!”杨勇高兴地咧开了嘴。“胡闹!这是逼宫!造反!马上派人捉一些下了大牢!”冷峻的脸上现出了杀气。“可父亲不觉得这正是个机会嘛!顺水推舟,卖他们一个人情!莫说一个王,南面称帝又如何!”“放肆!”未等他说完一酒杯早砸了过去,“谁给的胆子!说出此等不忠不孝的屁话!你知道朝中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等着瞧咱们的好戏呢!别上了套儿!”杨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杨勇垂首侍立在侧。“恩相!驸马爷回来了!”门外有人喊到,“父亲!儿子要不……”杨烺摆手示意他躲在屏后,“知道了!叫他进来吧!”门人应了声走远了。“勇儿,你在屏后好好瞧瞧你这个妹夫!”不一会儿,铁子元到了门口,“岳丈大人,小婿幸不辱命特来回复!”他跪候在门口。“子元回来了,快进来!让老夫瞧瞧可有瘦了!”铁子元应了声走进了屋内,“快来!快坐,和老夫讲讲此行可有收获?”

铁子元侍坐在旁,详细地道出了东巡的桩桩件件。“唉!真是委屈你了,玉真也多次向我恳求!可惜啊……如今两国正交兵,你的身份又如此暧昧,老夫实不得已才将你调以外任,你该不会怨恨我吧!”杨烺怅然若失地讲到。“岳父恩同再造父母,我岂能忘却!小婿的一切全都是岳父所给!非死难报万一!”铁子元说完重重叩了一头。

“唉!一家人说什么死啊活呀的!你一路辛苦了,玉真在府里等你呢!好了,快去吧!”杨烺扶起了他,铁子元躬身致谢出了门。“别忘了,明日到宫里向皇帝回示!”他‘嗯’了一声走出了杨烺的视线。“勇儿!你瞧出什么了吗?”“欲盖弥彰!铁子元素来在朝中有清雅之称,隐忍克己,平日里不与朝臣结交,其志必不小也!”

“我儿终有长进!他入赘杨家,本就如履薄冰,现今两家关系式微,他为图自保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有野心是好事!何况他还是铁元的大公子呢!我担心的反倒是和他一起回来的那个人,他为何只字不提呢?该去查查了!狐狸——总有露尾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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