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不怕晚,可是剧终却并非喜剧,让观众看了心里有些哇凉哇凉。
小长老一身袈裟,光彩照人地进入禅堂,盘坐在李煜对面的蒲团上。此时没有官家陛下,只有信徒居士。
在长达半个时辰的讲经之后,小长老意味深长地说道:“昨夜贫僧入定,隐约间见我佛如来于毕波罗树下静坐沉思,眉头微皱。贫僧不解地问如来,既已彻悟成佛,为何仍皱眉沉思?施主可知如来如何教谕?”
“知众生疾苦,忧三界不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颇有佛性,众生之幸。除此之外,我佛言道,前周有王为一己统治之利毁寺取物,佛本无言,奈何众生失去了得证正果之所,本已佛法贫瘠的东方雪上加霜,佛深感忧虑。”
李煜想起了登陆密函提到的小长老联合其他人倡议千寺万间,本来也有些动心,现在亲自听来深有同感,便道:“信徒感同身受,恨不能为我佛再起兰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小长老欢欣鼓舞,正打算提出自己的“千寺万间”的想法,禅堂外再度响起內侍通禀。李煜本要做怒,可一听来人瞬间起身相迎。
来的竟是永明延寿大和尚。小长老一脸惊诧,看了看随他而来的僧人、西特等人,却见众人均摇头。
延寿大和尚先与小长老施礼,才朝着李煜道:“拜见唐国陛下。老衲自庐山东林祖庭返寺路过此地,恰逢如来佛祖成道日,便不请自来拜会故人,没想到陛下也在此,多有叨扰,阿弥陀佛。”
“大和尚驾临江宁,乃是江宁之福。信徒忝为一国之主,心忧万民,望大和尚能为唐国,为百姓指点迷津。”虽然延寿大和尚并非唐国高僧,可是他虽是净土莲宗,却又精通禅学,因此得德韶禅师传法,成为禅门法眼宗的第三代传人。李煜对此如数家珍,却不想今日忽然得见。
“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并大地,全露法王身。世间为业报所系而不得解脱之众生,唯靠念佛方可化导,重在其心。老衲日行一百八件佛事,夜往别峰,行道念佛,人闻天乐鸣空,佛寺山峰均可通达西方极乐世界,在心念而不在面。若是陛下能引得百姓众生居家亦能念佛,便是无上功德。”
李煜感觉延寿大和尚的理念与刚才小长老说的有些偏差,便问道:“若是大兴兰若,以便万民供奉我佛,可好?”
延寿大和尚没有回应,而是指指自己的心,又指指李煜的心,然后大笑施礼离开。
李煜一时忘了挽留,但是大和尚的指点言犹在耳,很明显,得道高僧的一举一动都是偈语,那是在表达“以心传心,见性成佛”,并未支持大兴兰若,却也没明显反对。他久久沉浸在延寿大和尚的偈语与指点之中,闭着眼入定,徒留小长老心焦地等候。
“小长老,信徒愿解我佛之忧,也希望天下百姓、芸芸众生能皈依我佛,得大自在。便烦请小长老于牛头山兴兰若千间,广传佛法,普度众生。”
李煜出口几成定论,一下子把小长老希望的万间压缩到了千间,改唐国诸州县为牛头山一域。小长老念头一转,不再纠结于万间千间之差,迈出第一步什么都可以有了。
躲在禅房隔壁的甄风一听李煜的决策,血气上涌,打开房门要冲隔壁禅房见李煜。
登陆一把拦住,不由分说地像抓鸡仔一样,把穿着士兵服的甄风拎到远处假山后。
“甄风,你是真疯了吗?你这样闯过去,被当作刺客就地正法都是不冤枉的!”
“我,我实在是忍不了了,你明明已经上过密函了,也把问题挑明,怎么,怎么李……官家还是如此纵容佛门大兴兰若,他不知道那都是民脂民膏吗,他不知道寺院已经肥得流油了吗,他……”
甄风犹如一头受伤低吼的狮子,朝着登陆压抑着嗓音咆哮着,不经意间被登陆一个大巴掌捂住了嘴。自己在江州的时候付出了许多努力,虽然当时是被动对抗宋国阴谋,但是为了报答徐游、解救登陆,还是掐灭了小长老的阴谋,如今死灰复燃、阴谋得逞便是对自己成果极大的不尊重。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登陆,可是很快他就有些清醒过来。李煜还是那个李煜,就算自己作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变量存在,也改变不了李煜观念的定势,就像他还是猜忌、调离林仁肇。
“你疯了吗?官家就在隔壁,已经下了旨意就改变不了了,你去了作甚,找死吗?”
甄风逐渐恢复了平静,轻轻地用手拨开登陆的大巴掌,在登陆意识到甄风情绪变化后,也不再使劲。
“你是对的,差点让你难做了。我本来想去搅和一下,让小长老自己掏建寺院的钱,可是有甚么用吗,最后还不都是转嫁到百姓身上,呵呵,**k。”
“啥,发甚么来?”
“没事。我就是纳闷,连延寿大和尚这样重量级的佛门高僧都来了,也扭转不了官家的意志。”
“延寿大和尚是你请来当说客的?怪不得你要过来看热闹,原来就等着这时候。我还纳闷为何刚才你就找我安排延寿大和尚进门,问你你还不说,差点没惹出事儿来。你是如何说服他来的?”
“延寿大和尚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本可以不来的,至于怎么来的,佛曰‘不可说’。你就当做是他自己来的便是了。你且别管大和尚了,好好注意自己,眼下那孙紫脱身了,你的麻烦就来了,这些天务必小心点。”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