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多虑了。”见到明军这番反应后,董卫国心中大石落地,伸手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忍不住在心里笑话自己起来:“若是邓提督有失言之意,那他何必先把粮食还给我呢?”
进入长江的时候,董卫国的船队距离湖口明军水师的距离不算太远,他依稀看到好像有些百姓在岸边向江面上看来,可能是盼望着看一场热闹吧。
“这些刁民。”董卫国看到江岸上的百姓越聚越多,气氛之余无可奈何地下令道:“擂鼓!”
随着董卫国一声令下,清军舰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咚咚的战鼓上从每一条船上升起,全身披挂的清军军官也纷纷跑到船头,抽出宝剑在空中全力抡出一个个大光圈,冲着岸边吹胡子瞪眼,他们手下的士兵也擎着武器,让江边的百姓看到他们正声嘶力竭地冲湖口明军水营嚷嚷。
震天响的战鼓声触动了董卫国心中的一根弦,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场面好像很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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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擂动战鼓后不久,湖口明军水营那里也有反应,只见红色的旌旗飘动,黑压压的明军士兵涌上岸边的码头。董卫国看到站在最前的是一个穿着雪亮盔甲的明军将领,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剑,虽然隔着半个江面,董卫国仍然能够看到其上明晃晃的寒光。
那个明军将领高举起他的宝剑,然后用力向着董卫国这边用力劈下,随着这个动作,不少箭矢腾空而起。
“这是什么破箭?”站在董卫国身后的是一个张朝的标营军官,这个抚标军官没有参加过之前的两战,这次才被张朝派来董卫国左右。刚看到无数羽箭冲天而起时,抚标军官心里还有些不安,但那批弓箭质量奇差无比,抚标军官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些箭甚至没有几根能射到两军之间。大部分都迅速地掉到江里面去了,还有一些质量特别差的,在本空中就被江风吹回去了,像风筝一般在空中乱摆一通——不光是重心有问题,连重量都不满足最基本的要求。
“大概是些树枝……”董卫国喃喃地说道,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董卫国突然恶狠狠地说道:“湖广的兔崽子们,你们坑得本官好苦啊!”
骂完这句后,董卫国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走入船舱。
“唔,那个周培公好像就是和屡次收复城池立下的大功,那时湖广的捷报不停地送来,把邓名说得相当不堪,过了没多久,川陕总督就被邓名打得惨败,当时巡抚大人和我还讥笑了李总督几句,说他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知府。这个收复城池……仔细一琢磨,实在太可疑了啊,我不是也很快就能收复九江了么?”董卫国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奏章的封口,他思考得越深入,就感到眼前变得越明亮:“这次邓名再次进犯武昌、汉阳,湖广说什么邓名一天就炸开了汉阳的城墙,但周培公顶住了对方的进攻,还连夜把墙砌好了。嗯,结果在九江的时候我也觉得邓提督没什么战斗力,还准备了不少民夫、把部队派上城墙准备堵口,结果一下子都被炸懵了,虁东兵呼啦啦地都冲进来了……”
想到这里董卫国心中的愤怒再也难以遏制,手掌重重地拍落桌面:“张总督太不仗义了!他这肯定是假捷报啊,什么顶住了邓名——横是交足了银子,邓名把城还给他了吧?或者也是什么双赢,湖广的稻米统购统销?”
在董卫国看来,湖广的假捷报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当然是哄骗朝廷、夸耀功绩;其二就是误导邻省,把张朝、董卫国蒙在鼓里。
“上次张总督就把李总督给坑了,这次又坑了我!在九江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些捷报,我才一直以为邓名这次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带精锐军队来。我稀里糊涂去与邓名打仗,被邓名打个落花流水,就替张总督把朝廷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不但让朝廷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和无能,还会让朝廷觉得他才是国家栋梁……张总督真是太毒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董卫国气不打一处来,牙齿也被嚼得咯吱、咯吱作响,他更不犹豫,铺开一张上好的白纸,提起笔饱蘸浓墨,开始写起给朝廷的奏章来。
写奏章的时候,董卫国仍一次次回想起湖广漕船闯关成功时的场景,每次想起自己上的这个恶当时,董卫国就恨得双眼冒火,这片奏章差不多就是在对张长庚、周培公和湖广文武的诅咒痛骂中完成的。
在董卫国的这片奏章中,他首先极力渲染了自己大无畏的勇气,并向朝廷保证他一旦确认漕船船队脱险,就会带领水师杀返九江与邓名再次决一雌雄;当然,董卫国也没有忘记提到江西巡抚张朝,指出自己的菲薄功绩都是与巡抚大人关心支持分不开的,临行前张巡抚对绿营官兵的亲切慰问更让官兵深受激励、士气如虹!
其后董卫国笔锋一转,向朝廷报称:虁东贼邓名在攻陷九江后大肆掠夺,他估计现在虁东群贼已经士气低落,只想着满载着他们洗劫来的财物返回老巢。而邓名手下大将穆谭的表现很好地支持董卫国的这个论点,这次江西漕船在通过九江、湖口时,明军并没有派出多少船只来追击清军,这说明地方将领斗志已怠;而来追击漕船船队的那些明军,在几次跳帮失败后也就放弃努力,丢下他们落水的同伙儿全速退回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