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今天的齐射中,火枪的攻击中止了整个中央绿营的披甲冲锋。和无甲兵不同,披甲兵的冲锋速度要慢一些,不过也更难被弓箭和弩机所制止——就是身中几箭,只要不是同时中箭,披甲兵的冲击速度就不会明显减慢。可这次齐射后,整营快步冲击的绿营士兵就像是一头正在愤怒奔跑的野牛,随着一阵枪响,猝不及防地在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一下子就失去了全部的速度。
前排的清军甲兵像是集体撞在一道隐形的透明墙上,冲击的声音噶然而止。有几个前排的士兵在中弹时正好两脚腾空,他们前冲的势头一下子被隐形的墙顶住,倒栽葱向后摔回去,撞上了背后的同伴,把他们也向后推去。
中央绿营兵的攻势被一次齐射彻底遏止了,等火铳手平安退到阵后,明军的中军就开始了进攻。后排的清军看不清前面的动静,只知道跟着军官和老兵向前冲,他们都被告知如果不想死在四川这里,不想永远不能回乡,那就要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把眼前的明军彻底打垮。
因此山西兵顾不得疲惫,使出最后的力气发起这次决死冲锋。刚才他们站在中央,一直受到明军火铳兵的重点关照,每次齐射倒下的十几个人中,超过三分之一都是属于这个绿营的人。
当最后那声震耳欲聋的霹雳近距离响起后,后排的士兵就看到眼前一白,呛人的硝烟从前排同伴的空隙间冲了过来,而且还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他们本能地举起手挡住脸。等硝烟散去时,士兵们看到自己挡在身前的手臂上满是前排同伴的鲜血,还有头骨的碎屑。
有几个后排的绿营士兵突然脸色一变,捂着伤口大声惨呼起来,刚才铅弹打碎盔甲时,碎屑向后飞去,有些就击中了后排绿营士兵的脸颊或是其他没有保护的位置上。
一个稍微拖后的亲兵放下了遮在眼前的手臂,他一直紧跟在将军的身后,刚才就在他的眼前,将军和身旁的一个亲兵的头盔同时炸开,现在这个亲兵的手臂上满是他们的脑浆;另外一个前排亲兵的脖子被击中,折断他颈椎的铅弹被骨骼偏转,射在拖后这个亲兵的手上,打飞了他的小拇指。
“唔……”这个清兵没有思考的时间,因为眼前已经闪起了大团的寒光,成百上千的明军飞奔而来,向在原地呆呆站着不动的清军发起了反冲锋。
邓名看到宝贵的一百名火铳手总算安全地撤回到阵后,不由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心里说道:“战后一定要把吴越望找来骂一顿。”
邓名再次眺望整个战场。他猜测部署在中央的这些清兵可能是最有战斗力的一营兵,因为清军全线总攻的时候他们冲在最前面,而且速度最快。现在这批行动最坚决的一营清兵的攻势已经被明军彻底中止,在他们的两侧,其他清军的动作明显要迟缓得多。清军左翼的绿营士兵在开战前就已经精疲力竭,因为知道不卖命同样没有活路,所以现在正用尽气力朝着明军发出凶狠的吆喝声。这个架势邓名很熟悉,在钟祥的时候就近距离见识过。清军右翼的动作比他们的左翼还要更慢一点,而且还不停地打量着中央主攻部队的动作,他们心中的迟疑可见一斑。
而在山西绿营三千士兵的侧后,是一些甘陕绿营的士兵在掩护北面。这些甘陕绿营的旗号邓名有些熟悉,不过距离太远所以也看不清楚——这些甘陕绿营看上去也就是几百人,好像根本没有跟着一起发起冲锋——刚才战前动员的时候,他们也和山西绿营一起被汉八旗告知:贼人最喜欢拿官兵的心肝下酒——但这些甘陕绿营却没有跟着山西友军一起跑上来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