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腾一笑,“臣确实是大将军请过来的,但臣同时也是陛下的臣子,理应为您分忧。”
刘志不置可否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一说,究竟怎么为我分忧?”
“臣其实也知道,大将军想增加推荐名额,是为了敛财,但他素来脾气暴躁,如果不答应的话,恐怕会多生事端。”
看来曹腾对梁冀的德性很了解嘛,那他还打算助纣为虐?
“若把名额都给了他,必然以钱财多寡来推举官员,那些穷困的才子,便得不到施展抱负的机会。”
这话算是说到刘志心里去了,脸上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些,知道他还有下文,耐心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臣觉得不如这样,陛下或者可以将这两个举荐方式分拆开来,大将军取其一,朝廷保留另外一部分,您看如何?”
曹腾的语气谦恭,说完很诚恳地望着他,等着他自己来做决定,完全没有逼迫他的意思,与梁冀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话倒有些意思,刘志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虚心问道:“曹常侍觉得,该如何拆分才好?”
曹腾恭声答道:“以臣之愚见,将推举茂才的名额给大将军,举荐孝廉的名额留给朝廷,不知陛下怎么看?”
刘志这几个月在梁太后的督促下,学习了许多关于朝廷制度的典籍,此时仔细回想这两个推荐名额的区别,心里渐渐便明白了曹腾的良苦用心。
举荐茂才,其实是已有低级官员的考核升迁制度,而推荐孝廉,却是乡里和县里从民间推荐有德有才之士。
可以说,大汉帝国本就是个世家贵族的天下,而寒门学子唯一当官的机会,便是举孝廉。
如果断了这条路,寒门便彻底失去了机会,但那些低级官员,即使刘志不把名额给梁冀,没钱的也难有出头之日。
所以,给不给大将军名额,对于朝廷来说,区别都不大,只是把原先三公九卿该得的钱财,都集中到了梁冀那里。
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此举更加剧了朝廷大臣和梁冀之间的矛盾。
高,实在是高啊!
曹腾从安帝时便崭露头角,顺帝时盛宠不衰,直到现在,侍奉五位帝王而屹立不倒,果然有着出色的应变能力。
“好,曹常侍这个提议十分不错,就这么办了。”
刘志眉开眼笑,可转眼间又沉下脸来,“可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同意?”
“这个提议既然是臣提出来的,自然由臣去劝说太后,陛下无需担忧。”
如此贴心的臣子,哪个皇帝能不喜欢?如果个个大臣都能像他这般为君分忧代劳,大汉天下早就海晏河清。
他这个做皇帝的,也高枕无忧了。
可惜,曹腾只有一个。
之前听人议论,李固倒是个好太尉,只是性格过于刚直,容易折损,不像曹腾这般圆滑却有底线。
大鸿胪杜乔也不错,才能出众,却与李固一样,太喜欢硬碰硬,不懂得柔韧的道理。
“那就好。”
刘志点点头,表示这件事情再无疑问,随即又低声请求,“我有件事情,想请曹常侍帮忙。”
见他面色一愣,急忙解释,“是点私事,不是什么国家大事。”
曹腾还真担心他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件来,到时候弄得他左右为难,此时听说是私事,便谦恭地一笑,“陛下请讲。”
“是这样,我有个小宦官,是从小到大跟在身边的,已经用习惯了,能不能帮忙把他弄到我身边来伺候?”
刘志吃够了身边没个知心人的苦楚,想慢慢地安排些属于自己的人手。
这是第一步,也是个试探行为。
“原来是这事啊,小事一桩,臣刚好负责宫内中黄门的安排事宜,明日就可以办到。”
没想到曹腾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让刘志喜出望外,“那真是太好了。”
“敢问陛下,是上次帮臣倒冰汁的那个孩子吗?”
曹腾记性很好,很快就猜到了人选。
“对对对,就是小亮子,他大名叫张亮。”
曹腾微微沉默了一下,这才突然说道:“那孩子确实活泼机灵,只是要在宫中生存,还需要改个名字才行。”
“改名字?”
刘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么小的事情,曹腾说要改就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曹常侍给他改一个吧。”
“这个“亮”字,太招摇了,不如改为“让”,谦让的让,陛下以为如何?”
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刘志再傻也听出来了,这是说张亮的性子太跳脱,不适合在宫中生存。
若想活得长久,就要懂得谦虚忍让之道,当然,也许这话还有劝诫刘志的意思,只是他拿不定到底有没有。
“这个名字的确不错,就是他了。”
刘志肯定地点点头,也在明确地向曹腾传达自己的意思,你的话我听懂了,也听进去了。
“那好,臣就不多打扰,告退了。”
曹腾带着一贯的和煦微笑,一板一眼地行完礼,这才垂首慢慢退着出门。
刘志兀自在那里回味刚才的情景,大将军飞扬跋扈,手握重权,又刻意在他面前扬威,若是自己明火执仗地跟他对着干。
恐怕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跟刘绩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唯有隐忍不发,徐徐图之,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把张亮,不,现在是张让了,留在身边,一来能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