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刘志肃然起敬,盗亦有道,今日他才真正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侠盗之流,邱老二这样的不过是个小瘪三罢了。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之前多次邀约,都被他拒绝了,显然并不想与所谓的贵人打交道。
今次出重金请他,却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肯免费出手,要知道此事的危险性十分之高。
一旦失手,则性命难保。
无论如何,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当夜刘志在宫中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心里始终记挂着苏小手和陆奉等人的行动。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张让留在了铺子里,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早给他报信。
当然,他之所以不敢入睡,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当天跟随他去樊家的人,是左悺。
虽然表面上他不像以前那么两面三刀、四处讨好,但到底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所以他一直担心左悺会去告密,从回宫之后便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哪怕如厕都寸步不离。
按照他的猜测,苏小手他们应该会选在凌晨动手,毕竟那时候守卫们的警惕性最低,也是最容易疲惫疏忽的时刻。
在床榻上折腾了一会儿,刘志觉得浑身难受,干脆爬起来找了本书来看。
只是到底有心事,根本看不进去,没几下便走了神,捧着书卷开始发呆。
左悺轻手轻脚的给他添了盏温水,刘志被惊醒,微微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陛下,奴婢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从前,奴婢也的确是做了很多让您不放心的事情。”
左悺忽然跪下,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十分坚定。
“可后来奴婢想通了,奴婢是陛下的奴婢,此生绝不负您。”
摇曳的烛光下,他的脸忽明忽暗,眼神却平静而坦荡。
刘志静静地看着他,内心却不停地挣扎,他该选择相信吗?
回想相识以来种种,其实左悺也没做过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举动,自己厌恶梁冀,便也迁怒于他。
大半年来,对他爱搭不理的,也让他受尽了冷落,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为人处事怎么可能像历经沧桑的唐衡那般圆熟通达。
也许,他该给左悺一个机会,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搞不定,他以后更别提什么治国安民了。
“好,朕相信你。”
左悺惊喜地抬头看着他,刘志冲他微笑着点点头。
“你跟着我也时日不短了,对你的品性多少有些了解,也愿意相信你的忠诚。从前种种,就让他就此过去吧。”
“诺,陛下,奴婢当万死以报深恩。”
左悺以手举额,然后俯身叩首,郑重地许下诺言。
“哈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心腹臂膀,还需倚仗你帮我办事呢。”
刘志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令得左悺受宠若惊,“陛下,已经夜深了,您还是先安歇吧,有什么事情,奴婢会立马禀告。”
“有你这番话,朕可以安心睡觉了。”
刘志真的依言上榻睡觉,很快就发出了细碎的鼾声,左悺小心翼翼的替他盖好被子,调暗了烛火,坐在胡凳上安静地守着。
只是相信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何况他是拿着一群人的性命在赌,不得不小心应对。
表面上已经安然入睡的刘志,其实正在努力的控制着呼吸,侧耳倾听着左悺的动静。
这是他对左悺最后的考验,只要安然度过了今晚,以后就会把他当做自己人对待。
天色大亮以后,刘志才猛然从梦中惊醒,“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陛下,您醒了。”
左悺的声音温和的传来,刘志看着低眉垂首恭顺谦卑的他,立刻便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睡着的,更不知左悺有没有什么行动……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辰时末了。”
今日不用上朝,起晚点没关系,反正也没有人找他,但他心里有事,却是无法安心。
“张让回来没有?”
刘志一边更衣洗嗽,一边问道。
“还没有。”
左悺摇摇头。
食不知味地用过早餐,刘志便打算换衣服出宫去了,虽说到现在为止,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但不亲眼见见,到底不放心。
谁知才出德阳殿的大门,就被人给堵住了。
白发苍苍的太傅马融,直接堵在了路中央。
“陛下,圣人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若总是这样一日曝十日寒,便是天资聪颖,又有何用。”
看着一脸正义凛然的老太傅,刘志很想顶他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可惜他这些朋友都上不了台面,没法子拿来说事,最近他跑外面有点勤,耽误了不少课程,大约马太傅忍无可忍,终于动怒了。
要说马融虽然是梁冀推荐上来的,但无论是才学、能力和品性,都堪为大家。
唯一为人所诟病的就是风骨这一条,怎么说呢,刘志觉得虽然不敢苟同,却也能理解,他只是太惜命罢了。
但为人师表这一点,他真是无可挑剔了,谆谆善诱,苦口婆心,为了他这个顽劣的学生操尽了心,完全违背了梁冀希望他不学无术的愿望。
见马太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刘志一阵心虚,“太傅且先行,我马上就到。”
“臣还是与陛下同行的好。”
马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大有记忆中中学教导主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