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子一直“奴才、奴才”的叫着沈五,却没有发现沈五其实一直都没有自称过“奴婢”二字。
而且沈五甚至都没有称呼过苏慎一声“主子”,她在谈及苏慎的时候,用的一直都是“苏少爷”这样一个明显不该出自苏家下人之口的称呼。
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其实是沈五故意卖出来试探这对父子的。
只可惜这对父子却始终没有把她这样的一个“下人”看在眼里,他们甚至都懒得细细思索她沈五刻意说出的“苏少爷”这三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愚蠢、自大,却还贪婪、狠毒,这就是沈五对这对父子的最初印象了。
但她却并没有因此就轻视这对父子,要知道,刚才那老头子瞥向人群一角的那个眼神儿,沈五可是也已经注意到了的。
已经确定了此事必有幕后主使的沈五,此时说出的每一句话、摆出的每一个表情、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她朝着那老头子微微屈膝,“我家小姐有三问,只要两位能准确答出她的这三问,我家小姐就承认两位是我家姑爷的外祖父和亲舅舅。”
“你不会想要胡乱提出几个问题为难我们吧?”
没等那个自称是苏慎外祖父的老头子说话,一直用一种非常警惕的眼神儿盯着沈五他们的那个中年男子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说话了。
只是他脱口而出的这个问题,问的就着实有点儿白痴了。
要知道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孟蓁和沈五是得傻成啥样儿,才会做出这种当众授人以柄的事儿?
可怜这位自以为聪明、实则非常愚蠢的中年男子,才一开口就已经接收到了来自吃瓜群众的鄙夷目光。
沈五脸色的那抹淡笑却是一如继往的无懈可击,她非常淡定的看了一眼那对父子,“这一点两位尽可放心,我们家大小姐要问的,全部都是与我家姑爷有所关联的。”
“这第一问,我家大小姐让我问两位,我家姑爷几岁的时候掉进过荷花池里?”
“这谁知道啊!我是他舅舅,又不是他叔叔!我爹是他外祖父,又不是他祖父!他又不是在我们家长大的!”
沈五原是准备三问一气说完的,奈何那个自称是苏慎舅舅的中年男子,实在是太太太没耐心了。
“您别急,答案等下我是会在现场公布出来的,保证让您心服口服。”
言罢,沈五这才继续说起了自己之前想要说的。
“这第二问,我家大小姐让我问两位,我家姑爷左边手臂上的那个绿豆大小的烫伤,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落下的?”
“这第三问,我家大小姐让我问两位,我家姑爷的父亲母亲,分别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什么时候不幸过世的?”
中年男子张口结舌。
他万万没有想到,沈五提出的五个问题,他居然一个也不能好好回答出来。
苏慎什么时候掉进过荷花池,苏慎什么时候落下了一个绿豆大小的烫伤,这种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一一记在心上?
他连自己儿子什么时候磕过碰过、会说话了会走路了都还没有印象呢,更何况苏慎只是他外甥!
可他能这么说吗?
他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关注过苏慎的这些破事儿,那别人还能继续对他们保持同情吗?
至于苏慎父母的死因,他们死都死了,他难道还能去刨根问底儿的胡乱追究不成?
他爹不过是个小小县丞,人家苏慎的爷爷却是堂堂知州。
再加上苏慎的二叔是个知县,三叔又马上就要拿到苏慎他爹留下的恩荫名额。
他和他爹的两条小胳膊,难道还能掰过人苏家这父子三人的三条大粗腿不成?
中年男子满心愤愤,他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识时务”的明智抉择有何问题,反倒是苏慎这样的咄咄逼人,让他情不自禁有些恼羞成怒。
可再怎么恼羞成怒,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趋利避害”的心思摊开来说啊!
那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姐姐的真实死因呢?
还是说他要继续和苏家的那帮人统一口径?
可万一苏慎的那个婆娘借机要求开棺验尸
中年男子可不知道自己姐姐到底是被勒死、毒死还是怎么弄死的,万一苏家的那帮人留下了什么痛脚给苏慎去抓,那他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倒霉了吗?
这货脑子里正忙着权衡利弊呢,耳边却冷不丁传来沈五不疾不徐的两声追问,“怎么?两位都回答不出吗?”
中年男子猛然回神,他下意识看向自家老爹,结果就见自家老爹居然也是一头雾水。
“你怎么也不知道?!”中年男子用眼神儿传达着自己的不满以及疑问。
那老头子比中年男子还要更加郁闷。
他所娶的那位正妻,成亲数年却只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心急香火问题,于是很快纳了两房美妾。
自那时起,他和自己正妻的关系就已经名存实亡。
他自和妾室厮混,他的妻子则是一心教养女儿。
多年之后,他总算又有子女降世,而且还恰巧就是他最最盼望的一个儿子。
后来他妻子早逝,他为了攀高枝儿把女儿嫁进了同知府中。
原本他以为,女儿会感激他的“一片慈父心肠”,却不料对方始终都在记恨他对自己母亲的伤害以及冷落。
他用尽心思想要拉近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