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大军阵列的劣势,同样在此时显露无遗。
固然,骑兵排开阵列增强了军阵的冲击之力,可弊端便是容易被其他士兵特别是前排的士兵影响,若是冲势停歇,必将影响后排士兵的冲锋。
正如同方才,很多士兵事实上并不是被奔涌而来的水流冲倒,却是被前排的士兵与战马带倒,如同兵败一般,产生了连锁反应。
然而他们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在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水流冲击之后,便找到了减少损失的办法。
在一些鲜卑将军的指挥下,他们迅速将阵列收缩,利用人多的优势,集众人之力对抗水流的冲击。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无暇进攻,只能现在原地,强撑着不让水流将他们冲走。
拓跋宏并没有加入冲锋,只是站在后方,一处水流无法触及的小丘之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的大军。
在经历过一开始的慌乱之后,他恢复了往日的那副冷静的模样,开始思考破局之法。
他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并非是寻找客观理由,但此次中计归根结底是自己对水攻之计不甚理解。
他只想到了敌军可能在雒水上游大做文章,却没想到,仅凭两三日时间,加上天未落雨,需要积攒多大的水势才能够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
怕是至少需要月余。
而堤坝的修筑,也非一两日光景便可成功,但由于不了解,他未曾想到过这一方面。
因此,虽不说全然是客观因素,但这也不失为一条中计的缘由,经此一役之后,他会更加谨慎
那水流虽说迅疾,却绝对算不上致命,除了可能会损失千余将士,并且阻止他们的冲势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
甚至,还有半数士兵根本没有遭受水流冲击,若是敌军想要用这种方式歼灭己方大军,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或许,敌军低估了堤坝蓄水之量,计划完美,却造不成太大伤害,亦或许……
拓跋宏猛然想到清晨之时便撤出营地的敌军主力,若他们在此埋伏,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除非他们的行动比自己还要迅疾,才可以提前做好安排,而根据自己派人探查的消息,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就算敌军真的有所埋伏,自己这八万骑兵来去如风,不说其他,至少突破重围的实力还是有的,就算中计,也不至于万劫不复。
但在他心中,总不相信敌军的谋略只是如此简单,在表象之后必定有一些自己未能算到的谋划在等待着自己。
正如吐信之蛇,谁也不会知晓,其致命一击会在何时发起。
所以,拓跋宏并没有将心思放在眼前苦苦抵挡水流的将士身上,在得知一切都是敌军刻意安排之后,他已经动了退兵的念头。
只是,有半数士卒还在承受着水流的冲击,若有动作,必将会不可控制地加大损失。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拓跋宏虽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妙,却还是打算等待那波冲击力最大的水流过去,再开始撤军。
反正,这股水流只是堤坝被掘之后数日的积攒,不需要太长时间,就会流淌殆尽。
正如此时,水势已经不如方才迅猛,水位也下降了些许,对大军的影响也随之降低。
但仍旧不易行动。
就在这时,拓跋宏福如心至般回头看去,顿时愣在了当场。
只见,正南方向,大伾山之中,不知不觉已经是旌旗猎猎,敌军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鲜卑大军的身侧。
或许,距离他们发起进攻,已经不足一个呼吸。
大伾山,刚好是拓跋宏未曾探查之所。
熟读中原计谋的拓跋宏知道,若山中有敌军埋伏,山鸟会盘旋不止,出现异常,于是,仅是远远观望一阵,便没有再行顾及。
但敌军显然谋划已久,在自己完全未能觉察之时,已经埋伏在了山中,就等此刻出现,对己方士卒造成致命的打击。
当下,已经不能继续等待水流的消散,否则便形同坐以待毙,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水流的影响,必须要立刻撤军。
拓跋宏并不是没想过就在此处与敌军决战,但对方显然是有所准备,便是以逸待劳。
而自己在仓促之下,或许任何决定都会是错误,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回归成皋城中,就算过程之中会有些许损失,却也并非难以接受。
于是,他轻声对身旁的传令兵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将军,这是要撤?”
宇文成都是冲在最前一排的领兵之将,在水流即将到来之际,他将凤翅鎏金镗插在地上,以此为借力,人马共同发力,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他那匹良驹在水势稍稍退散之时,可以在水流中走动而不受影响。
因此,没过多长时间,宇文成都便来到了拓跋宏面前。
拓跋宏未能言语,视线看向南侧的敌军,宇文成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了漫山的敌军旌旗。
“为何敌军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明明已经探查过敌踪,他们撤离营地的位置距离此处有二十里,难道他们会飞不成?”
宇文成都虎目圆睁,不明所以,但拓跋宏自己亦是不知情况,如何解释?
见对方沉默不言,宇文成都愤愤地挥动了一下凤翅鎏金镗,看来,敌军的出现同样超出了拓跋宏的意料。
“待回城之后,便将那些外出探查的士兵军法处置!”
他闷声低吼,随即紧跟在拓跋宏身边,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