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项明所言,长孙无忌怒极而笑,笑声之中带着无尽的愤慨:
“我鲜卑儿郎世代放牧于茫茫草原之上,与天地相争,与野兽相搏,自有生存之道。”
“与尔等不同,当我族遭逢大难之时,向来都是率先抛弃妇孺以保全精壮,因为在野狼横行的草原之上,不这么做便意味着族群的灭亡。”
“尔若是能够杀尽我族男儿,便等同于亡族灭种,没有半点分别,想让我族屈膝,倒不如看看你们有没有灭我种族的机会。”
暴怒之下,长孙无忌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论。
对此,项明只留给对方一个不屑的冷笑,丛林法则是每个文明最开始的必经之路,就连中原都曾经数次经历过礼乐崩坏的时期。
然而,华夏民族却从残酷而直接的文明漠土之上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文明与秩序,致使整个民族不再如同丛林野兽那般野蛮而无序,使得华夏民族可以从思想层面蔑视那尚且在荒蛮与混乱之中挣扎的其他民族。
事实上,在立过灭尽鲜卑的誓言之后,项明也曾思考过是否需要将这草原上的荒狼种族尽数诛灭,但他细细思量之后,发现这并不现实。
整个草原,虽然荒凉,但幅员极为辽阔,想要将星星点点的鲜卑一族尽数剿灭,至少要投入数以百万计的将士,这一点,即便他未来一统天下,也不可能向难以耕耘的北部投入如此众多的雄兵。
另外,鲜卑虽然狼子野心,野蛮无序,但他们对于放牧的天赋是深深铭刻在血液之中的,绝非一无是处。
若是必要,完全可以利用他们为中原放牧,提供牛羊马匹,也比屠尽他们大动干戈要强上许多。
最为关键的是,历史已经证明,草原上的民族是杀之不尽的,他们就如同白居易所言原上之草一般,只要有星点火苗尚存,终究会演变成又一个威胁。
项明不愿灭尽鲜卑以后,草原上又演变出契丹女真等族,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鲜卑尽数归化,让整个草原处于中原王朝的掌控之下,才能够彻底杜绝草原游牧民族这个威胁华夏民族数千年的祸患。
这件事情,是无史可依的,在项明所熟知的历史之中,无数仁人志士都希望同化异族,他们或使用武力镇压,或运用教化手段,或许取得过短暂的成功,但无一例外的,最终的结局终究还是差强人意,甚至还会反受其害。
当然,随着文明的进步,民族之间的分歧将降到最低,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会避开血腥残酷的战争,用和平的手段同样可以解决绝大多数问题,但在这个时代,这必定是一种妄想。
生活方式,习惯观念的不同,使得中原民族与草原民族之间天生存在着一种矛盾,这种矛盾是关乎生存与荣耀的,因此,想要同化鲜卑一族,必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就连项明,都不敢保证自己做出的规划是否正确,但有些时候,做事不能只考虑成功与否,若他的做法真的以失败而告终,那么最起码也能给后人留下一些借鉴。
想到这里,项明不再拐弯抹角,双眼直直盯着长孙无忌,重瞳之中放出了别样的神采。
“尔等不会真的以为,一族存亡全部系于尔等之身吧?尔等怙恶不悛,待到草原上资源匮乏便南下劫掠,这种恶习已经持续了数百年时光。”
“中原曾对你们发动过太多次战争,最终结果不过是封狼居胥,马踏燕然,虽然让你们疼痛,但威胁却远远没有解除。”
“某将要做的,便是将尔等,连同匈奴一起,彻底打残,掰掉你们的爪牙,收尽你们的金铁,让你们永远造不成威胁。”
“尔等能做的,便是为我中原牧马放羊,仅此而已。”
长孙无忌想要愤然出声,但项明却没有给他机会,后者直接抬高了音量,盖过了长孙无忌愤怒的低吼。
“牧民亦为大汉臣民,就算没有你们,他们的安危皆由朝堂军队来护卫,他们的粮食将由中原田地所供给。他们还要接受中原的教化,同样,借此可以获得与中原人同样加官晋爵的机会。”
“百年之后,将不会再有鲜卑二字存在,余者皆为我族子民,而草原,也将成为大汉领土。”
项明声音虽大,言语之中却完全不掺杂任何情绪化的东西,仅仅是冷静的陈述,便让长孙无忌目瞪口呆。
对方的想法,甚至比起亡族灭种还要可怕,竟然是想要直接同化整个鲜卑一族,让鲜卑血脉彻底融入华夏。
长孙无忌虽然意图投诚大汉,但绝对不想要这种形式的投诚,在他看来,这种方式看似温和,却绝非鲜卑一族的出路。
当下对方说得好听,但当鲜卑一族真正融入中原之时,必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许中原的军队能护卫草原牧民的安全,但他们的粮食本就供应不暇,哪里能为草原上数百万饥饿的牧民提供应有的食物?
而中原人本就视血脉传承为圭臬,又怎能轻易改变想法?一旦鲜卑一族真的融入华夏,将受到可以预见的无尽鄙夷,麻烦重重。
因此,虽然对方的态度比起当初屠尽鲜卑的言论稍好,但对于鲜卑一族来说,仍旧是一条绝户之路,对方想要这么做,那务必要抗争到底。
大汉有如此想法之人,使得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宁死也不投诚的想法。
他原本打算率领整个家族投诚大汉,自然不是为了保全自身而甘作牛马,而是希望成为天子手中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