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八日,从下午开始全县普降大雪,将县城内外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被,整个县城在积雪映照之下显得亮堂堂的。
子时刚过,朱炎悄悄地潜进邓府,他用了隐身术和悬浮术,飘过之处不留半点痕迹,府内的警戒比之上回来的时候加强许多,即使深夜时分仍有数队守更的家仆交替巡逻,若是平时,或者换普通凡人,想要瞒过却也很难。
靠近邓天成卧房,朱炎感应到了仙力波动,这种波动是某种小型传警仙阵所特有,这种仙阵专门侦测活物,而且可以调节活物的体型范围,可以避免猫狗之类体型较小的动物引发的误报,朱炎上回应邀来此的时候尚没有此物。
他没有兴趣破掉此侦测仙阵,免得打草惊蛇,只小心地施术将侦测仙阵的仙力压缩回阵前三寸,然后无声无息地靠近窗口用灵识侦听一番。
房里,邓天成一个人睡着正在做恶梦,从喉中发出嗬嗬之声,在黑暗中显出几分恐怖的味道。
朱炎暗叹道:“若是平生不做亏心事,何必半夜惧鬼神。”
刚请伯沓进去拘魂,灵儿又从他背后钻出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轻轻笑道:“呵呵,你做贼上瘾了啊?该不会是快要过年家里缺年货,故而常到大户人家家里瞄来瞄去的吧?”
朱炎恼道:“你怎么又跟来了?何不在仙府中安心修炼?”
“呵呵,我修炼的时候够长,早已烦透,哪有兴趣再去静修,还是前些天同孙道正一块儿剿灭乌衣门总坛好玩得很,可惜就是时间太短,不过瘾。”她一边说,看见伯沓已经拘了邓天成的魂魄出来,便拉着朱炎往一旁走:“我估摸着你也该对邓老倌下手了,早两天就在这里做了布置,快去快去。”
朱炎无奈地跟她藏到事先布置好的仙阵里面,他本想亲自参加审问邓天成的过程,没想到又被灵儿破坏了计划,心里有几分不快,进到阵里立即闭目静坐,对她毫不搭理。
灵儿变着法地哄他说话,半天得不到回应,她不由得笑道:“瞧你这人,怎么恁样小器,动不动就不理人,像个小女子似的。”
朱炎睁眼道:“人无信不立,上回你答应我再不干扰我施术审讯人犯,你现在的行为才是小人之举,要不是看在要事没有办完的份上我早要将你驱赶。”
“呵呵,拿大道理来压我呀?孔老二还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为养也,我是女子,现在又为小人之举,也不过是做了本份的事情,有错么?”
“你……朽本不可雕。”朱炎见她强词夺理,气得重新闭口不言。
灵儿没打算放过他,突然向他抛出个吓人的问题:“我问你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顾月英进门?”
朱炎被她说中心事,整个人像被噎着一般,脸突然变得通红,呐呐地道:“我与顾师姐之间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要乱说,传到内人耳里就麻烦了。”
“嘻嘻,你和顾月英每日里眉来眼去,好得恨不能蜜里调油,这便是你所说两情相悦吧?我记得你上回拒绝我的借口就是‘两情相悦’四字,既然你和她两情相悦,互相爱慕,为何不结成夫妇呢?我在尘世生活了两百多年,哪一个年代不是男人三妻四妾呀,你贵为朝廷命官,又有钱,多几个老婆有什么不可以呢?”
朱炎沉默了半晌,道:“唉,男女之间的事哪能一句话说得清楚,总之我这辈子,除非妻子同意,否则绝不娶二房。”
灵儿扑哧笑道:“上回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的,原来表里不一,我早就怀疑你是个惧内的人,果不其然,论本事,你老婆连你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你为什么要怕她?要不要我助你重振夫纲?”
“休得胡说,我不是怕妻子,而是敬她爱她,因为敬她爱她才不愿她伤心,我希望她从我这里得到的是幸福,而不是畏惧害怕,这个你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不过却也知道你刚才说的话言不由衷,别的不说,你对顾月英的感情便不下于你对你老婆的感情,这一点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刚才说不愿你老婆伤心,可又说如果老婆愿意你则愿意娶顾月英,我是旁观者,我可看得出来,你老婆对顾月英这个师姐如此热情,有一半倒是怕她抢走你的心,所以即使你老婆松口,那也肯定是违心说出来的话,这一点我都看得出来,你肯定心知肚明,可你仍旧抱着这样的幻想,可知你对你老婆并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样全心全意。”灵儿接着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身为女子,莫不希望爱郎永远只爱自己一个,而男子却恨不得娶遍天下美女,你的仙道修为比我高,其实在凡心上却反而和我一样,真不知道你如何修炼到如此境界的。”
灵儿的话让朱炎心里一震:“是啊,我的凡心犹重,怎么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呢?如果此身修为全得益于那股神秘力量,那么它又如何到我身体的呢?”
灵儿见他陷入沉思,也没打扰他,只痴痴地看着他,喃喃道:“我勘不破自己的凡心,只知道若不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修炼成天仙却没有半点趣味?”
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坐着,直到寅时三刻伯沓从宝盒中出来。
回到县衙,朱炎同丁柔云、滕洵一起仔细研究邓天成的供状,洋洋洒洒有数万言之多,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其一生为官的种种不法之事。
此人年轻时也有过胸怀天下的远大理想,但当官后不到一年就彻底腐化变质,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