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不断低鸣的钟声,一点点被响亮的雨声掩盖,渐渐趋于消失。
撑开一柄廉价的塑料伞,洛建良抬起头,看了看没有星辰的漆黑夜空。
然后他漠不关心地低下头,瞅了一眼倒在柏油路面的人形物体,以舌头搅动嘴里的棒棒糖。
地上的东西仅仅配合着虚弱的呼吸,无意识地发出颤抖,完全看不到起身的征兆。
被雨水浇打得冰冷透骨的路面上,血泊正渐渐地扩散开来。
“……姑且还活着。”
洛建良以不关己事的语气自言自语,半蹲在身受重伤的男性身旁,以左手食指与中指轻压他的颈动脉。
“但也只是暂时,继续下去的话,这家伙很快就没命了。”
“建良先生,要怎么做?”
一个平淡的少女声音,在洛建良的身后响起。
虽然看起来是表示疑问,但话语中完全听不出感情起伏。
用双手支撑膝盖,站起身的洛建良转头看向少女,耸了耸肩。
“这附近有公用电话吗?”
“并没有。”
少女只是大概环视了四周,就迅速回答道。
“……还有一件事,建良先生,你这样其实蛮显眼的。”
小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汉堡,边吃边说道。
洛建良身上的白色连帽罩衫,即使在人烟稀少的深夜街道,也是相当引人注目。
相对的,少女身上则是一件黑色连衣裙,令她整个人像是阴郁的雨夜融为一体。
“虽然附近应该没有人,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低头检查一下,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沾到鲜血后,洛建良向少女招招手,打算要离开现场。
“那么……要怎么处理?”
少女虽然乖乖跟在洛建良身后,但还是继续发问。
“处理什么?”
洛建良面露疑惑。
“刚才那个人。”
洛建良转头看向男性,用舌头灵巧地上下搅动着嘴里的棒棒糖。
“啊,放着不管就好,反正我们又不是医生。”
“话是这么说没错……”
小嘉似乎还是有些难以释然。
“这家伙没有当场死亡,就已经是烧了高香,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那要扔着他不管吗?”
“嗯……不然帮他叫个救护车也行。”
洛建良仰起头,思索了半晌。
“那么,我来打电话。”
少女随即取出手机准备拨号。
“不不,稍等一下啊。”
洛建良急忙按住她的手,并露出一抹苦笑。
“小心一点啦,小嘉,用手机通报会留下线索吧?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公用电话。”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这些事。”
小嘉低下头,向洛建良道歉。
“没关系的。”
洛建良从伞下伸出手,用力抚摸少女的头。
“……小嘉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并不是。”
名为小嘉的少女摇了摇头。
“我觉得身为人类,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在模仿人类而已。”
洛建良一口咬碎尚未融化的糖果,吐出白色的小塑料棒。
“别说什么模仿,现在的这个社会,做不到这种事情的家伙比比皆是。”
在逐渐激烈的雨势之中,洛建良缩着上半身,迈步踏入无人的小巷。
小嘉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深处。
没过多久,远方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
尽管新闻已经再三呼吁,建议居民尽量减少夜间出游,不过此时的街头上,仍然有无数年轻人出没。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不听劝呢?”
陆夕叶看着周围的人群,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挺好的呀,我们能收获重要情报,也是多亏了这些无所畏惧的人们呢。”
柳随把双手插在衣兜里,观察着周围的人群,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毕竟他早就知道,凶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战灵及其契约者。
只要这些普通人的运气不至于太差,没有孤身一人目击犯案瞬间的话,应该不至于被波及,危险性并不大。
当然要是有人非要作死,想要过一把侦探瘾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这些话,柳随也没办法往外说,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啦……”陆夕叶摇了摇头,似乎在整理语言。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柳随把脸转了过来,有些不理解陆夕叶的意思。
“既然他们决定冒着风险出门游玩,不管出现结果,都要由自己承担才对。”
就在陆夕叶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柳随摆了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也看出来了,陆夕叶确实真心是把守护民众当作自己的职责,践行着游击士的使命。
据说,陆夕叶的奶奶也曾经是很有名的游击士,可能是从小就时常接受熏陶。
虽然很尊敬这样的人,但柳随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游击士对于柳随来说,是收入的渠道和情报的来源,更接近于一份工作。
他并不是被其理念吸引,才想成为游击士的,而是出于更为实际的考量。
崇高的理想确实很吸引人,但并不现实,至少对一个小人物来说,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
柳随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变强,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