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流民进城的时候,县衙里的那些人,可是跑的不剩下几个,从县学里找些识字算数的人做事,可比那些只会闷头干活的人强多了。
彭见仁就是这个时候主动报名的。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记录一下那些征召来的百姓,每人每天干了多少活。那些人干活之前来他这里领个竹签,这竹签上可是有他签名的,干完活了,凭着这竹签到他这里来,换一支竹签,然后,靠着这换来的竹签,就可以去县仓领今天干活的报酬了。
总会有人偷奸耍滑,但是,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没用,不是他自己签名的竹签,他不买账,县太爷可是说了,到时候支出的那些谷米,数目不对可是要算在他们这些记账的人的头上的,他可不想自己倒这个霉。
“彭先生,明天咱们这段还要人吗?我有几个亲戚想过来!!”
有人凑到他的身边,陪着笑说道,原来以为官兵征召是苦差事,城里的人没人愿意干,但是,发现干活居然可以在县仓领到每天的粮食,这大家的想法就变了。
但是干活的人只要那么多,莱阳就这么大,城墙要修葺的地方也就那么多,人多有时候未必能管用。
“老人和妇人不要,年纪太小的也不要!!”彭见仁见到是自己的一个街坊,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三个,最多三个人!”
“还是彭先生仁义,成,我明天就叫他们过来,都是年轻小伙子,身体忒好!”
那街坊晃晃悠悠的走了,彭见仁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长久的事情,官兵修这城墙干什么,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为了防止白莲教的人再来莱阳,真是要来了莱阳,这些曾经在自己手上登记过领过官府的米粮的青壮,肯定是要再次征召起来助守城的。
这些人真以为官府的米粮是这么好吃的啊!!
远处一直冷冷看着他的几个锦衣卫的官兵,突然身子挺直了一下,动作有些突兀,他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几个人在蒙蒙细雨中,朝着这边走来。
“城墙只能做些修补,损毁的地方太多,再就是积累点砖石,或许有些用处!”
是几个锦衣卫的官兵,拥簇着一个看起是头领的年轻人,彭见仁将眼光挪开,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城里的青壮,也通过这种方式有了个了解,那欧阳县令很是配合,想来是巡抚大人下了严令!”
那人继续的说着,年纪的锦衣卫官员,一边微微点头,一边看着青壮们搬运砖石修补城墙,一边朝着彭见仁走了过来。
“前次白莲教妖人进城劫掠了一番,有些人被裹胁走了,如今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义民,但是也不排除城里留下了白莲教的探子,这征召上城墙的青壮,都有县学的学生甄别记录,来路不明的人,基本是不用的!”
原来用我们县学的学生,县太爷还有这种考量!
彭见仁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做县太爷的人,想得可是比他长远多了,还以为纯粹是忙不过来才叫自己这些学生来帮忙,原来还有着防备奸细的意思在里面。
“你也是县学的学生?”
年轻的锦衣卫官员,一眼看到在城墙下坐着的彭见仁,停下了脚步开口问道。
“学生彭见仁,见过大人!”
彭见仁恭恭敬敬的见礼,虽然雨水将身上的衣裳打湿了不少,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那种属于读书人的气质,还是一眼可见的。
“多大年纪了!?”年轻的锦衣卫官员点点头:“你这般年纪,还在县学的,应该不多了吧!”
彭见仁脸上红了一红,何止不多,二十出头还赖在县学的,整个县学就他一人而已。
年轻的锦衣卫官员,好像对彭见仁挺有兴趣的,两人就在这雨中的城墙下,聊了起来,说是聊,更的是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官员问彭见仁,而彭见仁老老实实的回答。
问的问题,也都是他能回答的,无非是县衙里情况,县学里的情况,还有城里百姓们最近的一些看法之类的,甚至对于彭见仁本人的志向和境况,这位锦衣卫的年轻官员,也很是好奇的问了问。
所有的这一切,彭见仁都回答了,那年轻的锦衣卫官员比他想象当中的锦衣卫的官儿和气多了,结束谈话,临走的时候,这年轻的锦衣卫官员,还在彭见仁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拍。
彭见仁不知道这个举动有什么意义,不过,接下来的大半天里,他发现那城头上一直冷冰冰的看着他的几个锦衣卫的官兵,再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柔和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以前那些官兵,好像对自己有些监视的意思,不放心的意思,而经过那个年轻的锦衣卫官员的询问后,好像这种戒备心,没那么强了。
天色逐渐的黯淡了下来,拿着竹签来他这里换竹签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忙得一阵头晕脑胀之后,去县衙里交了今日的数目,然后领了他今日的米粮,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白日里说带几个人去城头的那个街坊又来了,聊了几句,留下点吃的就走了。
彭见仁没拿这事情当一回事情,但是他娘子却是欣喜的很,这几天不仅仅自己相公从县衙里带回米粮,就连街坊也有人送吃的,大概这让她终于有了点秀才娘子的感觉了吧。
第二天居然天晴了,这让彭见仁有些意外,在家喝完一碗粥到了城头,街坊带着的那三人,果然就在那里等着他。
三个人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