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转眼初三,张小强终日在暗慕吴小文,恐惧神龙帮,麻木于学习,纠缠于人世中度过,大家也看不出他到底快乐还是悲伤,任时光温吞地流逝着。
尽管别人不关心,他自己不了解,可万事洞明的造物主发现,张小强的生活漫无目的,生命直如蝼蚁,虽谈不上槁木死灰,至少也是尸居余气,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门窗,透不进月光和阳光,只是在密闭狭窄的空间里无聊地打晃。
却不可否认,张小强有丰富的感情,偷瞧着吴小文的日渐丰盈他会感到心动;看到尚星浜等人轮着凳腿儿相互殴打而感到害怕;望着自己数学试卷上那鲜红的小于五十分的数字而感到愧疚,同时暗自咬牙想要超越奋进;偶尔看见邬江不怀好意地摸向吴小文的脑袋而感到愤怒和嫉妒。
他感到一切都糟透了,仍是睁大着两只幽深而忧郁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一天他偶然看到了与自己同班的葛朝争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据他所知,葛朝争十七岁,是北葛村的,距他们村不远,虽不是神龙帮的,但在学校里剽悍好斗,是个难缠的角色。那天第二节课后张小强发现葛朝争身旁傍着一个女孩儿,两人一前一后闪出校园,向校园后面的邬家村走去。
张小强感到好奇,马上就要上第三节课了,他们难道要逃学么?他们可真胆大。他紧走几步冲出校外,悄悄望着葛朝争两人慢慢隐在邬家村西侧的一片草垛里。那片草垛间静寂无人,他们进入后,连小鸟也不曾惊起。张小强隐约感到有事发生,但不敢再上前,随着上课的铃声响起,将他召回教室。
那节课张小强没有上好,葛建仁将粉笔头在黑板上擦得吱吱直响,也没有将他缠绕在葛朝争身上的思绪拉回来,他茫然地瞅着葛朝争空空的座位发呆。
第三节课下课后,张小强再次悄悄溜出校外,有一搭无一搭地偷瞧着邬家村草垛的方向,过不多时他发现从草垛间闪出来两人,两人有说有笑,紧密依偎,相互牵着手。张小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二人在看到他后迅速放开了拉手,拉开距离、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地走来。
张小强赶紧别过脸去,趿趿拉拉走回校园,在转身的同时,葛朝争的那张脸留给他的印象既疲惫又慵懒,在他的印象里,在田里劳累了一天的农人在踩着自己被夕阳投射的影子归家时的松垮落寞即是如此。
回到课堂后,在上课铃声响起前的几分钟里,张小强支着耳朵,听到自己的同位谢仕刚跟隔着几个座位的葛朝争开着粗劣的玩笑。
“葛朝争,上节课你去哪儿了?老实交待,是不是又去拉牛耕地播种子了!”谢仕刚指着葛朝争的背影大声道。
大家哄笑起来,在笑声中张小强望向跟葛朝争一块出去的那个女孩儿,发现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害羞,还是被滋润的满足。
“嗯!是的,”葛朝争倒不争辩,“既然是农民嘛,就要趁着好天,多干点活儿!”
大家哄笑不已,有人下意识望向窗外,果然看到高高的艳阳天,照得人们无比温暖。
“你闭嘴吧,憋不死你!”女孩儿朝葛朝争嗔道,嗔完之后脸更红了,同学们也笑得更凶了。
听到他们之间粗砺的玩笑话,张小强明白了许多,知道了葛朝争与那个女孩儿虽身在校园,俨然却是一对和和美美的小夫妻了。张小强并不喜欢葛朝争,却感动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同时他在想,他自己何时才能与吴小文有如此甜美的感情呢?
“想啥呢!”谢仕刚碰了碰正在痴傻发呆的张小强。
“没……没啥。”
张小强挺喜欢他这个刚转来的同桌谢仕刚,并不是因为他的老爸是刚调来的乡派出所所长,而是因为他尽管生得高大威猛,潇洒帅气,并时常跟人打架,但他对张小强挺温和,挺关照,向张小强投下了哥哥般的温情,让他感到安全。
安全。是的,张小强感受到的的确是这个词。
为了显露自己的剽悍和无畏,一次课后谢仕刚向张小强露出神秘的笑,然后探手入课桌底部,从下面抽出两把寒光闪烁的精美的绿柄小菜刀,向张小强骄傲地展示着。
“这么说?你是个厨师?”张小强惊讶地问,在他的印象中,菜刀是厨师的必备品,而自家的菜刀黑乎乎的实在拿不出手,要是谢仕刚大方一把,送给他一把切菜就好了。
“你他妈才是厨师!”谢仕刚道。显然,他对张小强的这个问话极不满意。
“那它们是用来干啥的?”张小强认真地问。
“当然……是用来砍人!”谢仕刚突然把两把小菜刀架在张小强脖子上强调说。张小强知他是假砍,虽然吃了一惊但未魂飞魄散,没有叫出声来,后面的一位女生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谢仕刚轻蔑地瞪了一眼。
“砍人?”张小强这下真正吃惊了。在他印象中,尚星浜打架都是用凳子、桌子腿儿,后面的凳子桌子腿眼看都被他们拆没了,“会不会把人砍死?我见神龙帮都是用凳子腿儿揍人的,虽然疼,可是揍不死。”
“凳子腿儿?用那种家伙打架的,都他妈是农民!”谢仕刚轻蔑地说,“另外说你傻你还真傻,点到为止不懂啊,你就一定向人要害处砍啊!再说了,打架要靠双手,迫不得已才用刀呢。”
张小强点头称是,接过两把小菜刀观摩把玩着爱不释手,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