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害怕?张小强并不明确,直觉却告诉他应该害怕。
所有人都知道,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尚星浜住着最好的房子,握着最好的钢弹枪,吸着最好的烟卷,穿着最好的衣服,似乎他拥有所有最好的资源。那么林宁呢?当时是她主动搬到,还是尚星浜要求她搬到后面跟他同桌的呢?当然尚星浜几乎不上课,林宁似乎单人独座并无同桌,但那个空位置俨然是种象征,至今无人敢坐。
无人敢和林宁同桌。
所以林宁热辣辣地望着他,他在欣喜之外感到害怕。
每个男孩子都想争取这世上有主无主的最好的资源,并拼命守护着属于自己的资源。
因此她这无端的一望,是会惹上麻烦的。
张小强这样想的时刻,突然一道高大的阴影横在了他的面前,生生阻断了林宁的目光。张小强抬头望去,望见了尚星浜背对着他的大屁股,距离他的脸如此近,似乎要贴到他的脸上。张小强只好向后退了退。林宁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尚星浜漠无表情地望了望林宁,用冷冷的目光逼她坐回了座位,然后转回头来俯视着张小强,张小强抬眼望着他,感到他的目光有千钧重,压得自己动弹不得。这时,尚星浜抬起脚来,向他的新鞋上重重地踩了一下,疼得张小强咬紧了牙。
“真是一双好鞋!”尚星浜很肯定地评价道。但张小强望着自己新鞋上深深的黄泥印,并不想感谢他的评价,由于过于恐惧,甚至连暗骂也忘了有。
林宁很“疯”,是有名的疯丫头,她也的确漂亮,值得任何人守护。
不过“墙内开花墙外香”,即使墙再高,栅栏再细密,守护得再细心,也挡不住香气的散逸,所以很自然得,林宁这“疯”和美的好名声传到了另外一个乡镇学校的“虎帮”成员耳朵里。于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虎帮帮主一声令下,带着众位成员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邬家中学,然后在校园门前支起自行车,各人叉着手臂一字排开堵住了校园门口。
在帮主的安排下,一位成员离开队伍气定神闲地跨进校园,逢人便打听:“林宁在哪里,叫她出来,我们老大要见她!”
这个消息如雷贯耳,火速传到尚星浜那里,尚星浜二话不说,抄起一根桌腿招呼一帮人众便冲了出来。
双方聚在校园门口,仿佛一片乌云遇见另一片乌云,仿佛雷电遇到狂风,话不投机立即动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大半个小时后,双方仍未决出胜负,虎帮成员因为是客场略显颓势,最后尚星浜摆手制止了战斗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握手言和吧。”
于是一场干戈化为玉帛,双方止了争斗,上医务所包了头、敷了药,买了水果回到教室里坐好开始谈判,最后将神龙帮和虎帮合并为“龙虎帮”,双方皆大欢喜。林宁也上前来凑乐,原虎帮帮主望着她叹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传言是真的,尚帮主夫人果然貌美如花啊。”
林宁既不脸红,也不争辩,大咧咧笑着。
龙虎帮事件之后,学校稍微平静了一阵子,接着蓄势而发,帮众成员闹得更厉害了,牵涉到更多无辜的人员,尤其是邪龙邬江,上蹿下跳,喝酒抽烟,欺负男孩女孩,多数人敢怒而不敢言。
快要过年了,天气异常寒冷,邬家村西面的大池塘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冰层上支着些残荷谢藕,偶有硕大的莲蓬隐藏其中,张小强有时在课间伙同他人跑出去,在冰面上捡莲子吃。
一个寒冷的晚上过后,张小强来到学校,发现邬家池塘前围了一大群人,有人搬梯子、结绳子,似是发生了不祥的事体。张小强感到好奇,在询问下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落水了,尸体应该在冰层下面,正在组织人员打捞。而待打捞的尸体,十有八九是邬江的爹。
原来在昨晚异常寒冷的夜里,大约十一点左右的样子,有人听到冰面上传来凄惨骇人的呼救声,但天太冷了,声音又太过恐怖,谁也没敢出来,第二天早上有人远远朝冰面上望去,发现冰面上有个洞,已经重新被冰封了,接着传出邬江的爹从昨天晚上六点到现在仍未回家的消息。
打捞队紧锣密鼓地进行了,张小强意外地发现邬江坐在池塘边的一处土堆上,双膝支着下颏,神情凄惋漠然,等待着验证不想承认不想接受的那个事实。
打捞队走上坚固的冰面,在那个冰洞附近砸开了好大一圈冰层,有人踩在横放的梯子上,手执钩杆向水里面打捞着。半个小时过后,一位打捞人员大叫一声:“找着了!”然后几个人一齐用力将水里的尸体拖上了冰面,尸体冻得梆硬,仿佛一截笨重的枣木杠,打捞人员蹲在冰面上喘息着。片刻休息后拖着尸体向岸上走去。
当几近岸边时,坐在远处的邬江看到了那截“枣木杠”,看到了头型、头发和那熟悉的衣服,确认是他爹没错。
张小强看到,邬江谁也没理,悄悄起身,抹着眼睛在冬风中离开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有人悄悄议论着邬江的爹死去的原因。有人说他一直在外喝酒,从晚上六点喝到十点多,酒局结束后却因酒兴大发不可遏止,又要穿越池塘冰面到邻村朋友家讨酒喝,不想在池塘中央有人砸了一个洞在里面淘喂牲口的麦穰,淘完后冰层自然冻结,却冻得不厚,在酒劲的作用下他爹一脚踩空坠入池塘。
还有一个说法较为残忍,是说他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