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景瑚撒起娇来,弯下腰去用自己的脸蹭着许侧妃的手,“您不要赶我走,若是嫌我烦了,我少说些话就是了。”
“您就只有我和大哥哥两个孩子,大哥哥远在河北,我不能再离开您了。更何况如今我们和二舅母闹成了这样,再去外祖母家长住,我总觉得怪怪的。”
许侧妃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你只管放心就是,嘉禾许家,又不是只有你二舅舅这一房。”
“许雁伽的事情,我已经写了长信叫人送到江南去了,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应当不会觉得这是你的错。你只管和你表哥表姐好好相处,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景瑚下意识的道:“‘应当也不会觉得’?母妃不是收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信了么?难道他们没有在信中表态吗?”
许侧妃的神色现了微微的不自然,“自然不是,是母妃糊涂了。总之这些事情你全都不必管,若是母妃能好起来,你就下江南去,若是不能,就在家中陪着母妃,如何?”
景瑚觉得她母妃今日实在有些奇怪,要让她下江南这件事,显然也是她临时起意。这可不是她平日里做事的风格。
上一次决定了要让她下江南,她足足和永宁郡王商量了好几日,临了还差点变卦。
这一次这样干脆,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母妃一个人能做主的,总要让父王也同意才是。”
如今她们母女和永宁郡王的关系可不好,难道又要让母妃为了她的事情去求父王吗?
他们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了,携手走过了小半辈子。也算是情深义重,两情相悦,把真正的正妻郡王妃变成了一个悲剧。
这昱郡王妃和永宁郡王府中属于永宁郡王的女人来说当然不是一件好事,哪怕是对于景珣来说也不是好事。
可即便是这样的情谊,在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面前,原来也还是这样脆弱。妾就是妾,没有和夫主平起平坐,平等的商谈一件事情的资格。
许侧妃原本就病的蹊跷,景瑚不会不明白她这其实是心病。她大约是很爱父王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变,或许还因为习惯,因为他带给她的一切,因为儿女的羁绊逐渐加深了对他的依赖。
可父王这一次做的事情,为了利益将她抛了出去,实在是叫母妃寒透了心。
既然是心病,没有对症的药,她不会好起来,景瑚也不会离开她。
许侧妃宽慰她,“这样的事情也不必你担心。母妃和你父王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总还是摸的准他的脾性的。”
“你一直在燕京,也讨不了他什么好,不如干脆放你去江南,等这些事情都淡了再回来。你放心就是了,你父王对母妃不会这样无情的。”
“哪怕是情分渐淡,也总有习惯,永宁郡王府里哪个女人能比我更了解他,更令他觉得安心。”
她说到这些的时候,莫名的又有了些当年最受宠爱,最风光的时候的容色,莫名的让景瑚也宽心了几分。
只要心没有灰尽,总是不会出太大的事情的。
从前她羡慕父王和母妃之间的感情,她一直觉得他们是彼此相爱,所以才能走到今日。就算有些越矩,伤害到了别人,可人总是有私心的。
可到了今日,经过这几个月,她忽而觉得父王或许是不爱母妃的。也许是曾爱过,但这份爱随着时间淡去,或是终究抵不上眼前的利益,所以轮到她们母女来做被伤害的人了。
若是这样的话,彼此之间的感情不对等,甚至还要被利用,她母妃是爱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了。
不值得也是一辈子了,根本无法可想。
景瑚莫名有些丧气,许侧妃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坐的又直了些,将她温柔的搂在怀中。
“不必这样舍不得母妃,母妃都在这郡王府里过了一辈子了,比从前在自己家呆的还要长。”
她说的是“自己家”,是嘉禾许家,是和父母兄长在一起的家。出嫁二十余年,仍然觉得那里才是家,说起来这些年,她过的也是有些失败。
“母妃从前也觉得,不舍得和我的小娇娇分开,恨不得一辈子都把你带在身边,不叫你受一点委屈。可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事情是一辈子的。”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虽然还有两个儿子,女儿却只我一个。也不是要把我千里迢迢的嫁到燕京来,十数年不得相见一次。”
她温柔的拍着景瑚的背,像小时候一样。
“这一次若不是你父王忽而提起你的亲事来,母妃还真没有发觉原来你也长这么大了。儿女终有一日要离开父母,不过母妃可不舍得你嫁的那样远,还是留在燕京的好。”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动的实在厉害,她又笑了笑,“现在也还想不到那里。人一生病,总觉得自己像小孩子,总是最思念父母。”
“可母妃实在是没办法出府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替母妃去,好不好?”
景瑚被她说的话打动,渐渐的有了几分泪意。或许天下没有哪一个女子,是那么甘愿的离开父母,嫁到别人家里去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
只要父母不是太混账,总是依恋着自己出生时的家庭,年少不知愁的时光,总是令人怀念,而懂事太痛苦。她听见方才母妃把娘家称为“自己家”了,
自己家,她的自己家却是在这里,在当下。却只是让她觉得疲惫。
她很想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害怕将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