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月中,夜半明月如轮。河面上很安静,只有船上的帆被夜风吹动的猎猎声响。
“……跟您说好了,就只有这一次,您拿了酒回去,可要藏好了,也别被柯世兄发现您又喝多了酒气熏熏的。”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害怕你柯世兄啰嗦,所以大半夜到这里来偷酒,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一个县主,这酒原本就是你的,你怕什么?”
景瑚再三确认过四周没有人,才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酒窖的门。不屑的道:“您懂什么,您怕柯世兄,我怕刘嬷嬷,她就是我三嫂的眼睛,是三嫂特意派来监视我的。”
她打开了门,心中虚浮,犹压低了声音喃喃不休,“她是我三嫂身边的人,我三嫂知道我喜欢柯世兄,又知道我向来胆大妄为,怕我闯了什么祸,所以才让她过来盯着我的。”
“眼见着要到沧州了,刘嬷嬷肯定要送信回燕京给我三嫂,若是说了我什么坏话,那我回了燕京可就没脸见她了。”
也是因为要到沧州了,她也要把给清柔的信寄出去,她是打算帮她打听一些其鹿的消息的。这几日刘嬷嬷看她看的都紧,柯明叙也一直同周老先生在一起,她没找到机会打听。
想来想去,还不如给这老头一点好处,先骗些其鹿的消息出来。反正她和柯明叙永远都不会少了话说,没了这个话题,还有别的。
白日里她和周老先生打了招呼,暗示自己有事情要求他。他倒是也不在乎是什么事,自己又能不能帮她办到,开口就是要四坛醉扶归。
景瑚明面上自然不能就这样给他酒的,是违背了柯明叙的意思。可是她又真的很想帮清柔一点忙,便只能选了这个方法。她也不能总是重色轻友。
一进了酒窖的门,景瑚就把自己脸上蒙着装模做样的一块帕子扯了下来,顿时觉得呼吸起来顺畅多了。
周老先生一进了酒窖,就如同老鼠进了粮仓,东看看,西嗅嗅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酒都尝了一遍,景瑚就忙着低声催促他,“叔公,快一点,保不齐下一刻就有人来了,我们俩全完蛋!”
快到子时,船上除了巡逻的小厮,并没有什么人。本来景瑚也不想自己亲自过来的,可以吩咐她的丫鬟。
实在是刘嬷嬷太能干,每日都要看着她睡下,才回下房去。也不是即刻就睡觉,总要把景瑚剩下的几个丫鬟集中起来进行思想教育。
她们都懒散惯了,也就是柳黄还好些,所以这段日子在刘嬷嬷眼里都犯了不少错。被人拿住了把柄,自然只有受教训的份。
刘嬷嬷不放心景瑚,景瑚更不放心就这样把酒窖的钥匙交给周老先生,他可是有前科的,若是又被柯明叙发现他醉倒在酒窖里,景瑚才是真没脸见他了。
景瑚再三催促他,他才终于在一众酒坛中选妃似的选了四坛,自己抱了两坛,剩下的就指了指,示意景瑚过去帮他搬。
景瑚没好气的走过去拎起了坛子,蹑手蹑脚的出了酒窖,锁上了酒窖的门。
今日是满月,月光实在太亮了些,她就是没有做贼的经验,怎么选了这一道日子。她在心里暗暗的懊恼,准备赶紧把酒坛子送到周老先生房里,然后问他其鹿的事情。
周老先生走在前面,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就是柯明叙当年打马游街,恐怕都没有他这样的得意。
景瑚在心里暗暗的腹诽,告诫自己要忍者,就见这老头忽然一屁股坐在了船头。把酒坛子放在两边,开了其中的一坛,自顾自的喝起来。
景瑚急的不得了,拍了拍他的背,“您怎么能在这里喝呢,若是被人看见了吵嚷起来可怎么办。”
周老先生还是不慌不忙的意思,“小县主放心吧,白日里我已经打点过巡逻的小厮了,他此时不在这里。”
“那也不行,万一有别人看见了呢?”
“都什么时辰了,还能有别人?再说了,你跟明叙都只准许老夫在用膳的时候小酌几杯,老夫若是回房去喝,明日一早明叙过来问安,他的鼻子最灵,你说,他会说什么?”
景瑚便道:“您不承认不就行了,反正我看您脸皮也挺厚的。”
周老先生轻嗤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就这样跟你叔公说话的?撒谎骗人,和叫人不知道这件事,区别可就大了。”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甲板,“坐吧,今日月明星稀,正宜在月下饮酒,若无人相伴,实在是太无趣了。对了,你不是有事情要问我么?”
景瑚见自己怎样劝他都不肯听,怕他又闹出什么事来,只好在他身旁坐下。“既然叔公邀我相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也要喝酒的。”
她非要多喝一点,喝的他心痛为止。景瑚把两坛酒都放在了甲板上,特意去取了周老先生身边的酒。
开了酒坛,很快便是扑鼻的一阵桂花香,“居然还有桂花酒,我自己都不知道。可惜了,应该中秋的时候再喝的。”那时候她或许在嘉禾,或许已经又在船上。
还是在嘉禾的可能性大一些,若是周老先生他们不跟着她去嘉禾,她会和她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大舅舅一家在一起过节。
“今夜难道不是月明?这样在乎节日做什么,该团圆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能团圆。等你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就知道人实在是不如这明月。明月频圆,人却不能长久。”
说完便捧起坛子,饮了一口酒。
景瑚哪里不知道他说的道理,可人们盼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