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一个人站在正阳门外,等着柯明叙从皇宫中出来。
她忽而说要走,贞宁还以为是她们得罪了她,又拉着她在她殿里逗留了许久。
在贞宁殿中呆的越久,她就越是心急如焚。偏偏怕人笑话,她又不敢说出她要去正阳门前堵着柯明叙这样的话来。
小县主虽然还小,也是很要面子的。
景瑚在正阳门下徘徊许久,也不知道他是还没有出来,还是早已经走了。若是早已经走了,那她往后该如何去寻他。
虽然知道他是柯家的叙郎,可是她总不能就这样找到他府上去吧。但是很快,更重要的问题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她找他做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她即刻就想跑。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昏了头了,摸了摸身上的荷包,里面还有她找贞宁借的两百两银票,她还是不要等了,先去博彩阁看看再说。
景瑚刚迈开步子走了几步,身后便有了动静。城门大开,骑着白马的状元郎从皇宫中走出来,衣襟上还是她的那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一阵春风吹过,带过来金水湖边杨柳堤岸的柳絮。景瑚最讨厌柳絮,总是让她觉得身上很痒。所以她也不喜欢春天。
此时夕阳西下,高大的城楼下是一片阴影。状元郎站在阴影里,景瑚却是沐浴在阳光下的。
尘埃太过渺小,可柳絮却有形,在和煦的光线中跳动。景瑚回头看着柯明叙,他明明是在阴影里的,却又好似独立于那片阴影。
她的目光没法移开,即便四周都是柳絮,她也忘记了逃跑。
而下一刻,她就在他面前打了个喷嚏。她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即刻就背过了身子,想要找身上的丝帕。
可是她向来不耐烦像大多数的燕京仕女会做的那样,戴镯子,再把丝帕系在镯子上,她从来都是把丝帕随手一塞到随身的荷包里算数。
今天出门她当然也是带了丝帕的,可是方才她把银票塞到荷包里的时候,嫌弃这丝帕累赘,干脆就没把它塞回去。
太丢人了!她是不是该趁着他还没注意到自己,先赶紧跑了?
幸而她犹豫了,一阵松柏的清冽香气,迎面伸出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用这一方吧。”
景瑚抬起头,也没忘了捂着脸。柯明叙生的很高,她连他的肩膀都没到。不过,再过几年,她应该能长到他的下颌吧?
状元郎的声音是很温和的,便如他的人一样,她忽然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多读些诗词,这样她就能用合适的,瑰丽的辞藻来描述她此时的感受。
看见景瑚发呆,柯明叙又笑了笑,将那帕子往前送了送。“拿着吧,小县主。”
景瑚更迷糊了,看来她应该改个名字叫景糊。她从前并不认得他,可是他又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她总是混迹于内院,他怎么会识得她的?
见景瑚还是没有接,柯明叙也没有再勉强,他只是又笑了笑,而后转身牵马,准备离去。
“等等。”景瑚一手捂着脸,追了上去。
柯明叙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小县主还有什么事吗?”
景瑚指了指他衣襟上的那朵牡丹花,“这是我的。”
柯明叙低头看了那花一眼,而后温柔的摘了下来,“是不小心从城楼上掉下来的吗?若是被马匹践踏未免可惜,如今可以完璧归赵了。”
他将那朵状元红递了过来,景瑚却仍然没有接。
景瑚摆了摆手,“不是。拿我的花,换你的手帕。”
柯明叙看起来脾气很好,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有取出了方才的那一方帕子,递给了景瑚。
这一次景瑚很快就接了,跑开了两步,擦干净了脸。然后才走回柯明叙身边。
“多谢柯世兄,等我把帕子洗干净了再还给柯世兄。”她早就想好了,若是再见到他,就这样称呼他。
反正两家原本也是世交,若是喊他柯大人,或是柯公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柯明叙显然也不在意,“只是一方帕子而已,举手之劳,小县主不必放在心上。”
他与她已经无话可说,牵着马准备离开,景瑚却没有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柯世兄这是要去哪,是回柯太师府么?”
柯明叙摇了摇头,“不是,我要去崇安大长公主府找我老师。”
“柯世兄的老师是谁?”景瑚叽叽喳喳的,渐渐的忘记了自己原来的问题。
“崇安大长公主是我曾姑祖母,她嫁了姓周的一位大儒,定国公府的太夫人也是她的女儿。定国公府的清姐儿,母亲是柯世兄的亲姑姑,你是她的表哥,对不对?”
柯明叙的语气不疾不徐,“我的老师是松石书院的山长周夔周老先生,他是崇安大长公主的次子。定国公府的周太夫人是她的长女,也是我老师的姐姐。”
“清姐儿的母亲是我祖父的幺女,你和清姐儿的关系很好么?”
景瑚一边听柯明叙说话,一边思量着接下来该跟他说些什么。若是她方才在城楼前等的时候,想的不是逃跑,而是想一想若是见到他,该同他说些什么就好了。
她没有想好,柯明叙却自己抛出了问题过来。而且这问题还很好回答,她能说上许多。
“是啊,我和清姐儿是很好的朋友。她的学问很好,所以我平时在家念书,有什么问题,遇见她的时候都会和她请教。”
实际上她从来都不认真上家学,有她爹给她撑腰,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