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地拉开,脸色苍白的雪纱女子缓缓移步出来,单薄的身子一偏一偏,伸手勉强扶住身旁的一株桂树,垂首喘了几口气,这才盈起一抹浅笑。
可一直背对她不动的黑袍男人根本没望她,只是怔怔地凝望着一米处的地方,仿似那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他目光。
乔颜儿连眨动眼睑都十分累,却仍坚持着笑,那雪纱衣袂向前方拂过时,出现了一块雾气袅袅的圆形空洞。
“二郎哥哥!你看……那紫荆山的花依然美丽……好大一片紫色,像极了你撑起了那柄油纸伞……”
“是啊!好美!”他轻轻地回应,尾音拖欠得很长,带着浓郁的鼻音,而那双空洞的墨眸一直盯着猝然出现的景色,仍是没望身后的小女人。
“二郎哥哥!那座别苑依然崭新……”她俨然已经身临其境,一点也没发觉枕边人的异样,只是陶醉地看着下界那梦幻之境,也未觉他语气平淡得出奇:“二郎哥哥!我们天天都到这儿来看紫荆花好吗?”
“天上一天,下界一年,我们可以天天在不同的时辰看,欣赏不同时段的紫荆花,确实美不胜收!”浑身散发出冷气的他接着道。
乔颜儿嫣然一笑,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昨夜的*,如白纸一般的小脸竟然浮上两朵粉色桃花,羞羞答答:“嗯!二郎哥哥!颜儿要与你看尽花开花谢,一年又一年……”
“为什么要伤她?”
她温柔似水的话未说完,他却突然打岔,话更冰冷。
乔颜儿猝感一股寒气从脚心窜起直袭心房,抬眸的她这才发现杨戬今日未唤她名,也未曾撩过她一眼,甚至连那脸都没扭过,只是一个生硬的背影一直对着她。
她顿时如被雷击中一般,身子软绵着摇摇欲坠,再也禁不起一点风吹,直接依靠在了桂树上,而话因心情失落而变得很平淡,如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水滑过,淡而无味:“她伤了你!”
“就算她伤了我,你也不能伤她。”杨戬的身子还是未动,就连平时会被微风吹得飘飘飞袭的袖袍也因鼓满了风而凝住。
乔颜儿彻底埋下头,白晰的指尖弯起顶住鼻翼,仿似心虚不能说话,但实则因为身体的虚弱已经不容她有过大反应,猝不及防他反手一掌劈向她,令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这掌是我代她还给你的!”他冰冷地说,闭了下眼转身决然向天空飞去。
她侧躺着,身子的剧痛比不了刹那间就破碎的心痛,那双泪光盈盈的大眼不相信地凝望着僵硬飞走的背影。
这还是那个温柔揽她入怀、说尽动听语言的男人吗?
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心碎了一地,却没吭一声,连呼吸都屏住,直待他飞得无影无踪,这才喷出嘴里包着的鲜血,‘嘤’地一声轻松仰面倒在地下,说实话,这掌不重,虽凌厉,呼呼有声,但实在是空有外壳,如果她没中毒,也没受伤的话,就是接他这掌十下也不会吐一口鲜血,而已是强撑的她,怎么再能承受这一掌?
端着茶水出来的碧柔吓得惊叫连天,手中的壶‘咣’地一声掉落地下:“梅姑娘!”
她的意识已经翩飞,甚至还沉浸于刚才的幻境中,那一大片紫色此时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瞳仁里,如朵花蕾一般的小小唇瓣早渲染得红艳,新鲜的血液还在顺着嘴角流出来,慢慢浸入地面,嫣红染满雪纱的她宛如冰寒之地怒放的一朵血色牡丹,美得极致。
“梅姑娘!”红衣女人的哭声悲悲切切,刹那间,这里的桂花有感应地飘飘悠悠飞落向地,可这桂花从来不会凋谢。
小女人长长的羽睫颤了颤,唇角在碧柔的痛哭声微微上扬,浮起一抹凄凉绝美的浅笑:“紫荆花……好美!刚才……他没有来过……”
“他来过……”
“好美!满天花雨,是白色的……”
时间在她的喃喃自语中慢慢溜走,她恢复了些意识,伸手制止了碧柔搀扶,强撑着地坐了起来,可怜的眸光环扫四周,顿感百倍酸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是教训了她几句……你终究还是余情未了……”
泛着浅蓝色的大眼眨动,小手蓦然伸向空中,那碧霞剑瞬间闪现,她颤抖地把剑递给碧柔,半垂眼睑小声地道:“这剑……我留给你……如果……次天奴再来,你抛出它替我杀了他,还有……那蓝衣女子不要与她对接掌,离她远些,隔空与她斗就行……不过,她也许不会来了……”
她说完这些话,提起一口气站了起来,脚步蹒跚地向雾气氤氯的前方路走去。
碧柔看了眼那通体发出银光的剑,眼睑闭上之时又滑出两行泪水,冲着那雪纱飘飞的倩影喊着:“梅姑娘!你要去哪儿?我与你同去。”
是啊!我去哪儿?
她止住脚步,扶住院墙咳嗽起来,瞧着脚下又沁红的点点云朵,凄迷一笑,小手倏地从脖间扯下了天眼。
掌心中躺着的天眼有感应似地闪出一道白光,却又熄灭。
“二郎哥哥!你说过,这天眼与你有感应,现在,你又在哪儿?”
她又埋头哭了两声,收住眼泪时向那还呈现下界的地方走去:“二郎哥哥!也许颜儿就不应该存在……”
捏在掌心的天眼这时突然放射出更强的光芒,令她愕然地又看向它。
那耀眼的光芒中猝然现出已在寝殿坐着的杨戬,他向她急伸出手:“颜颜!你……”
她抹了抹唇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