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被外面的吼声吓了一跳。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东西重重敲击着心脏,感觉一阵揪心。安芝一哆嗦,差点翻倒,被尤统紧紧扶住。
安滹听到薛平对侄女、侄女婿这么好,非常感动,朗声说道:“这样好的节镇大帅,别说你们会为他赴汤蹈火,就是我们安家亲人也会为他效犬马之劳。你们几千里跑到这里来,必然有事情,不要外气,直说。”
惊得安滹目瞪口呆,这薛平比成德军王家厉害多了去了。这样的元帅,恐怕到哪里都会叫人服服帖帖,肯定没人故意找茬。除非这人没脑子,就是个傻瓜二百五。
尤贯又将礼山五雄中老四文烈、老五漆雕又与他昔日在淮西的交情讲了一遍。又将薛仆射认了儿子当义子,安芝是嫁给薛仆射的节度府,好不荣光,等等一一说明。
座中,安滹与尤贯论起年庚,安滹大一岁,不免问起尤贯的过去。
大家于饮宴中,仍旧围绕亲情,说些祖上的故事。
云安坊留下都知晁慧娘看管,安滹、安节、阴菲儿带路,陶社、云钗儿陪住尤贯、尤统、安芝,一路直奔封龙酒肆。
阴菲儿安排说:“对不住啊,开青楼总是饭时候吃不成,习惯了。快快,出门不远就是封龙酒肆。敛之,你将那一罂二十斤的烧酒抱上。我安排一下就到,快,大家早饿坏了。”
安节、阴菲儿夫妇一时间醒过来,赶忙起身赔礼。
云钗儿看这情形,客人一直这么喝茶,喝到话越来越少。估计这茶水早将肚子里的油水刮光了,这会该是饿晕了。她赶忙站起来,提议上外面酒肆吃酒,她管结账。
说说笑笑,边喝茶边聊。早过了一个时辰,云安坊到处挤满客人。怪不得一直不上菜,这没法开席呀。
这叔侄二人,原来这么逗啊。燕赵之地侠风盛,果然名不虚传。往往一点小事,只不过争一句理,动辄打起来,打完有人评理,还是兄弟。外来的,猛的一接触,还真吓人。这他么,谁能适应这个?
安节哈哈大笑:“好的,听妹妹的。你不知道,他从小就欺负我,成天骂我混蛋。他比我大五岁,我们那时候都小,我就回骂他傻屌。”
安芝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哥,怎么说话呢?咱叔叔站在这里,怎么能带脏字。太不像话了,以后可不敢这样。”
安节也笑道:“妹妹,你不懂得,成德军本就是私授官职,你病休必然啥也没了。一家老小吃屁呀。我说他傻屌,他还不服,非要打死我。”
这会远方的侄女在问,禁不住自己好笑,说道:“我也老了,家里的婚丧嫁娶大事也都办齐了。本来要向节镇大帅托病归田,就是你这个混蛋哥哥,跑到成德军反着说。叫王节镇狠狠剋我一顿。老子气不打一处来,要揍他。”
要换成别人问,估计安滹立马又要跳起多高。
跟敛之哥哥打起来?”
说了好一阵家史,安芝开个玩笑:“叔叔,你怎么能
王家控制成德军这么久,只有一个王术正凶残毒辣,扰乱纲纪,目无君上,不讲仁义。后来,他的儿孙反倒是一改王术正的骄横跋扈,朝廷就一直任用下去。
再算上前期王武俊、王士真、王承宗四十年,王家控制成德军累计一百四十年,是唐朝各大藩镇中主政最长的一家,绝无仅有。
成德军的王氏集团虽然换了王术正,其曾祖父是王武俊的养子,但毕竟还姓王,此后王术正的子孙传了百年之久。
尤贯心中有数,他这必然也是成德军王氏节度私授的武库中尚署令。大唐武库令一般来说,只有长安、东都两处,最多也就加上北都太原。
哦,安滹,字漕通。安芝的爹安滦,字浚通。嗯,的确是一家人。
安滹转眼看,急忙说:“嗳呦,只顾跟香云说话,对不住啊。漕通在成德军已经三十八年,起先为了销掉贱籍,猛冲猛砍,二十八年才砍成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后来为了家小,不太冲阵。一直做了十年的武库令。”
说起品阶,看安滹身穿浅绯袍,腰悬十銙金带。尤贯当然认得这个,他是五品服饰。又听他刚才说是失散五十八年,比自己大一岁。不免问起:“请问兄台,你在成德军是?”
安滹哈哈大笑:“岂止是认得。你二哥安获,肯定是随少主人李元改姓李了。我说呢,你要不说,怎么能搞清这个。成德军李获的字,就是得之,现在是赵州栾城县的中镇将,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跟李元一个品阶。”
“是啊,记得不错的话,叫李元。你们认得?”安芝两眼放光。
安滹听他说完,若有所思,忽然大吃一惊,说道:“安获,字得之,想起来了,他随少主人投军,已经十二年了。他的少主人是不是姓李?”
满屋子人也都沉默下来,对她的辛酸都感到很难过。
安芝说完,泣不成声。尤统也泪水汪汪,被她以及家人的悲惨命运刺痛心窝子,抚着安芝肩头,轻声安慰。
说完这些,安芝禁不住哭起来:“我和安芳之间,本来还有一个姐姐安莹,也是当侍女,老爷强行奸情,被主妇抓住,活活打死。”
姐姐安芳,今年二十八岁,给人当侍女,前些年一直回家,这七八年没有音讯。打听那家主人,说是跟随少主人远游。
二哥安获,字得之,今年三十二岁,也是伴童。起初逢年过节都到家,长大后跟少主人一起投军,也没有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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