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于六月底七月初抵达济南城。戚横玉带了人马在城中百花洲附近住下,等待穆静微按期到来会合。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提前向济南城中人略略探听一遭,孰料却已没甚么人知道一十七年前千佛山半山那座客栈的存在。直至问到个把白发苍苍的老居民,才依约想起似乎确然有这么座客栈,但据说早在好几年前,这座客栈便因客源不足,无力与其他新兴客栈竞争而倒闭了。
戚横玉闻言,心中隐隐生起担忧,于是特意带了段崎非等人登上千佛山一探究竟。这千佛山古名历山,据说上古明君大舜曾在历山躬耕,因此也曾被叫作舜耕山。当时正是六月盛夏,千佛山中处处秀石、荫木参天,立足山石之上,不远处可见那如镜面般澄彻的大明湖,再极目远望又依约可见织带似的黄河,当真有荡涤心胸之神效。
但戚横玉等人无心欣赏美景,只按穆静微平时偶尔说起的种种线索,向那半山背后人迹萧条之处寻去。寻觅良久,才发现一条乱石与野草杂生的山径斜斜向上,正通向一处废弃屋宇。奔近一看,戚横玉沉声道:
&是这里了!”
段崎非凝目望去,只见木门颓蛀,门柱上似乎原有刻字,但早已被岁月的风刀划成辨识不清。门前的泥地里嵌着几团碎裂不成形的竹器架子,想来应是当年招客的灯笼骨架。向门里一探,隐约可见里头第一进是小小的四方庭院。他刚想说什么,却见戚横玉秀眉微蹙。竟抬脚向里走去。他忙唤道:
&师叔,请小心。”
戚横玉脸色沉肃。轻轻抬手止住他的话,率先站在木门内聆听了一阵。才转身道:“客栈里没有人。”
司徒翼道:“师父,就怕里头有别样的埋伏……”
穆青露也探过半张脸儿来,向内张了一张,说:“破客栈能有什么埋伏?待我进去探一探风。”话音未落,段崎非和司徒翼早已一左一右将她牢牢扣住。
穆青露兀自想挣,戚横玉已说道:“倘若真有人迹,我早可以感受出来。至于弓弩暗器机关,这江湖中能瞒过我的也没多少。”三人听她如此说,才放下心来。
戚横玉道:“你们三人带着山庄护卫守在这里。多加小心,我且进去瞧一瞧。”
三人一起急道:“别,要进一起进。”戚横玉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好。如今三哥他们未必能提早赶到,这勘查地形的任务便要着落在咱们身上。你们牢牢跟住我,别乱走动。”
段崎非跟着司徒翼和穆青露,随戚横玉一同小心翼翼步入,那六名紫骝山庄护卫各执武器,紧紧伴随在侧。但见破败的小庭院中凌乱堆着陈旧而生墨苔的桌凳盆车。想是匆忙搬家时留弃的,院侧是弃用良久的马棚与茅房,再往里走便是同样即将颓倒的二门,二门内是一座稍大的院子。两侧各有几间卧室与厅堂,内中器具破损不堪,即使偶有被褥遗留。也早成败絮。这第二进大院中正面对住二门的,便是客栈主楼。主楼呈一字型。共两层,每层横向排开十几间客房。抬头望去,俱门窗紧闭、匾额不清,呈现一片荒芜景象。
主楼一楼正中木门紧掩,两边客房依次列开,想来正中是客栈厅堂,想去二楼客房,便得从厅堂里拾级而上。
穆青露自告奋勇:“我去开门!”戚横玉瞪她一眼,道:“我来。”将他几人挡在身后,在主楼厅堂门前微微停顿,深运一口气,嘭地将那扇大木门向两侧推开。
段崎非站在她身后,只觉她纤秀的身形在阴森颓旷的废楼前,竟显得无比温暖与亲切。他心中暗暗念道:“四师叔一路来对我们百倍照顾,便如同对待自己亲生儿女一般。待到这次事了,定要向师父恳求,以容我四处替她寻访当年小叶师叔的踪迹,以免她后半生寂寥。”
正胡思乱想间,已随众人步入厅堂。厅中木桌木凳东倒西歪,正中有一具神龛,供桌上的杯盘已结满蛛网,神像早已不见。厅堂另一端门扉半掩,经年的雨水将那一边的木材都泡得腐坏了,从破落的门洞里隐约可看到杂树丛生的后院,以及后院的舂米房、柴房和厨室。
大厅两侧果然各有通向二楼客房的楼梯。只是西侧楼梯已被人用砖石封砌,阻住了路,东侧楼梯虽结了尘灰,倒还能通行。戚横玉等人互望一眼,段崎非道:“这楼梯尘土甚厚,但却无脚印,看来很久没人来了。”
穆青露笑道:“真想上楼,又不一定非要走楼梯?从外头轻轻一跳,就能翻阳台上去啦。”
段崎非摇头说:“但我方才在外面抬头仔细看过,二楼阳台上均有窗扉密封,且都落了铁锁栓,并无外人强行拆锁翻越的迹象。”
司徒翼问:“师父,咱们是否还要上楼一探?”
戚横玉犹疑一下,低声道:“当年三哥与朱云离夫妇相遇,是在二楼东厢房第三间。他们定下十七年之约,依旧约在那间房中相见。”
段崎非道:“既然如此,却不知那房中有没有被提前做手脚。”
司徒翼俊目含忧,凝声道:“师父……”
戚横玉缓缓侧过头来,向他几人望了一望,低声说:“如果真的做了手脚,现在发现,总比到七月十五当夜再发现的强。”
三人急道:“可是>
戚横玉微微一笑:“你们怕什么?我又没说立即就要上去,何况很有可能上不去了……你们且瞧——”说着,抬手向那楼梯一楼升转二楼的拐角处一指。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