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朱于渊与游心依旧闭关不出,用完早膳不久,忽有人叩门。朱于渊道:“进来。”两名侍女推门而入,行了一礼,肃立不去。朱于渊望了前面那侍女一眼,问道:“韶英,你有何事?”
韶英垂首道:“渊公子,游心姑娘,正月初一宫中照例有新年朝会大典,神乐观中的舞曲排演已近尾声,很快便要进宫正式演出。游心姑娘身为领头舞者,如今伤势既非严重,息兰夫人便特意吩咐我俩来请游心姑娘去前殿参加最终的排演。”
朱于渊与游心对望一眼,游心有迟疑之色。朱于渊沉声道:“游心的伤还没好全,何况她舞技精熟,受伤前也曾参加过排演,并不曾生疏。依我之见,她必不会耽误正式大典,今日不如依旧留在房中休息罢。”
游心轻轻点头,道:“是啊。烦请回禀息兰夫人,宫中大朝会之时,我一定到场。”
韶英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她身后另一位中年侍女忽然踏前一步,扬声说:“游心姑娘,你务必前去。”
朱于渊一望她的脸,却发觉此人面貌陌生,虽著常服,衣饰却与神乐观中侍女有所不同。他疾问道:“你是谁?”
那侍女也不行礼,只正色凝立。韶英忙应道:“渊公子,这位姑姑……不是神乐观中人,是宫里来的……”
朱于渊微微一怔,那凝立的侍女忽又开言,声音平静,却隐有威严:“此乃进宫前最后一次排演。事关重大,圣上与皇后特意派我前来观看,绝不容一丝闪失。朝会典礼名册上的所有乐舞生都必须到场,绝不可有人缺席。”
她的目光从游心面上缓缓扫过:“游心姑娘,请跟咱们走吧。”
游心忽从床上坐起。神情漠然,淡淡应道:“好。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朱于渊见她眼神决绝,立即在旁说道:“既是重要排演,游心,那你可一定要好好参加。你放心。我陪你同去。”说着,轻轻扶住她肩。
游心的眼神稍稍缓和,她转眸与朱于渊一对视,随即柔声道:“好呀,你陪我。”朱于渊朝韶英说道:“你去禀告夫人。说我也要同去。”
韶英似早有所料,恭敬地说:“夫人一早便有吩咐,倘若渊公子愿意同行,亦欢迎之至。排演半个时辰后便开始,还请二位准时到达。”
她二人告了退,便率先离去。
朱于渊与游心面面相觑,游心沉思良久,说道:“这排演虽顺理成章。但不知为何,总觉有一丝蹊跷。”
朱于渊没有马上回答。他蹙眉回忆杜息兰昨日的问话神情,须臾。才说道:“此去不善。游心,咱们得小心些。”
游心下意识拢了拢衣领,低声说:“嗯。”朱于渊道:“等下我借口观看排演,始终待在近旁,你若察觉到任何不妥,便设法靠到我身边来。”
游心默默点头。朱于渊想了一想。又道:“朝会典礼之舞,领头的舞者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游心道:“领舞者为二人,一是我。另一是……”她眼中微微一亮,说道:
“夏沿香。”
朱于渊点了点头:“好。我等下找个契机,同她说几句话。”
他二人打起精神,稍事整顿,便并肩往前殿而去。前殿果然已鼓鸣声声,乐舞生们无人敢怠慢,都已集中于此。朱云离与杜息兰陪同神乐观掌事官员,以及宫中观看排演者已入席就座,瞧见朱于渊,只平和地招呼道:“渊儿,过来坐。”…
朱于渊亦从容回答:“我稍后就来。”便陪同游心,一起朝殿后走去,那里正是乐舞生的换装与梳妆之所。
朱于渊冷眼一瞧,见寻常乐舞生皆集中在北侧大房间中换衣,而南侧小房间门口有两名侍女把守,一眼望去并无乐舞生进出。他朝游心看了看,游心会意,低声说道:“以往那间屋子是专供我妆扮用的。”
朱于渊点了点头,同她一起去到南侧房门旁,他沉声问那两名侍女:“屋中可有人?”
侍女忙屈膝应道:“渊公子,息兰夫人有令,此间专供游心姑娘与沿香姑娘使用,旁人不得进入。”
朱于渊“嗯”了一声:“夏姑娘来了吗?”
侍女道:“沿香姑娘正在内换装。”
话音未落,房门轻启,一位轻衫美人缓缓走出,正是夏沿香。她瞧见朱于渊与游心,微微一怔,随即平静问礼。
朱于渊似不经意地漫问道:“里头没人了?”夏沿香道:“是啊。我已梳妆完毕,游心姑娘请随意使用一切。”
游心款步入屋,朱于渊对那两名侍女说道:“你们退下一会,我在这等她出来。”侍女躬身答应,迈着碎步退开了。朱于渊压低声音,朝夏沿香道:“沿香,先留步。”
夏沿香缓缓转身,轻轻问道:“嗯。有何事?”
朱于渊望了她一眼,见她轻衫裹身,红妆既成,自有一番天姿丽色。但不知为何,眼底下却有两层若隐若现的薄薄青影,浑似睡眠不安宁一般。他无暇多想,疾问道:“你近来可好?”
夏沿香低低应了一声。他二人为避嫌,平日在观中几乎不往来,是以这一个半月中,夏沿香只择机通传过两次消息,一说已在宫中查访到“消魂”锁链的讯息,第二回则说已在进展中。而朱于渊更因周围人多眼杂,不得不长话短说,只回告她已觅到合适人选,破弦之法亦正在寻求中。
朱于渊见远处人影攒动,他心知不宜与夏沿香多言,便轻声道:“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