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骤然省觉,他怒喝道:“你要做甚么!”
穆青霖微微一笑,忽地一扬袍袖,白泽来不及瞧清他的动作,却又见不远处穆青露浅碧色的身形晃动,竟径向亭中飘去。
白泽想也不想,欺身直追。穆青露朝亭子掠了几步,忽又顿止。她轻抬右手,一粒小小的金色铃铛,带着“叮叮”清音,化作一道流星弧光,径直飞向那《白泽图》面前的油灯,眼看将要穿焰而过。
油灯距离白泽图不过几寸。火苗虽弱,但若被金铃一带,势必烧到图画,火焰一蔓,只怕图内夹层中的凤凰便真的会立时涅槃!
白泽心中大急,他虽恨意满怀,却已来不及再攻击穆氏姐弟。他只得反手向腰间一摸,将那卷薄薄书册扯下。他疾震书册,一页薄纸急旋而出。
金铃去势极快,薄纸又轻又阔,照理万难追及。可是白泽手腕一抖,贯注了劲力,那薄纸霎时硬挺如铁片,它在空中急划而过,隐挟锐啸之声。
金铃犹未到达油灯面前,薄纸已然追赶而上。它在半空中一翻一转,恰挡在金铃与油灯之间。硬如铁片的薄纸猛地变软,便如包裹馅料一般,一把罩住金铃,双双坠落在石桌脚旁。…
白泽额角有汗沁出。穆青露眼见金铃被截,她忽地探手入怀,白泽以为她要再向亭中发难,立时拔出玉笔,便欲抢前。谁知穆青露却并无此意,她将身轻轻一纵,竟自跃上亭顶。白泽下意识要追,穆青霖却在后头低低赞叹:
“白教主好功夫。”
伴着他的话语,亭中忽传出喀喀之声。八角石桌竟徐徐转动起来。那油灯与木架探出的凹陷,也在慢慢改变着形状。
白泽警惕一望,却陡觉油灯所在之处,竟逐渐向木架上的图画靠近。那亭中石桌底部不知有何机关,倘若再过得一瞬,不需要任何事物相助,那油灯也必将引燃白泽图。
白泽再也无暇多想。仓皇之下,长衫飞舞,他已如离弦之箭,三步并作两步,飞身抢入亭中。他抬起左掌,向那小小灯火一击,火焰应势而灭。白泽似已恨极,反手一扇,整盏油灯从石桌上剥落,“啪”地摔在亭中地面上,顿时碎裂成几截。
白泽一手护图,另一手执笔,倏然回身,目光如刀,剜向穆青霖。正在同一时刻,石亭四周忽荡起一片朦胧之光。一张薄薄的轻网从四面八方垂下,每一根网丝瞧去皆是又细又软,透明的丝线在阳光中摇动,霎时漾起一片七彩。
薄网眨眼间垂落于地,将石亭周围笼得严严实实。薄网一旦静止,那朦胧七彩的光辉都开始渐渐消失,整张轻薄的网转瞬间竟都消失不见。
白泽猛地一惊,再瞧向穆青霖,穆青霖却已退回青石长桌边,只含笑不语。
白泽刚要喝问,只见浅碧衣衫一闪,穆青露自石亭顶中跃下。她已将朱弦收起,在亭前转回身,将两道清冷的目光投向白泽。她离石亭不过三四步,双手虚握,掌中偶有光辉流动,却转眼又归于无形。
她唇角的笑意早已无影无踪,瞪着白泽,冷冷地说:“这一张网,是专为你而设的。它的名字,叫作‘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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