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大声的说一说,畅所欲言的谈一谈。”
太和殿内这个声音苍劲有力,整个大殿内只有这一个音调在震动,其型如渊;其势若虹。
这不是形容,这是事实,因为这个声音震动的不是这个房子,而是整个天下。
大曌当代天子,神景大帝侧身站在他的龙椅旁,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搭在龙椅上。
他没有坐上那宝座,但谁都知道,宝座就是他的。
他身材魁梧,体态健壮,年仅四十多的神景皇帝正直壮年,气中神足,举手投足间皆是上位者的威严。
“自朕登基以来,各行省赋税农收,年年递减;山东、荆楚、三辅等地,夏旱冬寒,灾荒不断,年年闹灾,年年赈灾。整个河洛一带,饥民荒逃者,数不盛数。朕一再强调,救灾如救火,救民如救朕!可是各省部官员,仍然消极怠政,朝廷每年拨款救灾,耗费白银上千万两,灾情没有半点缓解,逃荒者反而历年递增。谁来告诉朕,这些钱都花去了哪里?”
御台上神景帝龙颜大怒,将奏折丢下玉阶,掷于大曌群臣百官面前。他反身坐回龙椅,开口道:“都说话啊,把这件事情给朕说清楚。”
神景帝从登基伊始,继先皇成乐十七年一直到现在的神景二十一年,整整三十五年,整个大曌受自然气候变迁影响,由北到南都受到不同程度干旱、暖冷季节气候失调,每年都会有饥荒出现。
因而年年救灾赈灾,而每年的灾情都有所不同,从地方到中央几乎将赈灾当成常态。
河洛,也就是黄河与洛河流域,河洛地区,地处中原腹地,自古就是文明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而这整个帝国中心都全是灾民流窜可见情况的严重性。
近年来灾情变得越发严重,朝廷年年花费巨额代价赈灾却收效甚微,神景帝愈发的恼怒。
对于赈灾之事神景帝并非是第一次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了,每年的赈灾事宜,一直都由内阁主导经办,历年来都已经成为常例。
大曌国是典型的君主集权制,由皇帝直辖各部权力。六部,内阁、督察院、五军都督府、特卫部全部都由皇帝直辖统领。
话虽如此但总有个远近亲疏,内阁作为皇帝咨政秘书机构自然是权力与日激增,内阁在各部中成为了大曌中央政治的中心。
群下百官对于皇帝的话都有不同的看法,朝中一下子就议论了起来。
群臣一乱,内阁成员就要有所表示。
户大学士陈坤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连年灾荒以至于山东、荆楚、三辅等地赤地千里,甚至多数城乡了无炊烟,百姓流离失所。久灾如同大病,久病之患已经不是三年两载内可以治愈。陛下,虽然朝廷花费巨大,然灾荒不止,今年重建明年接着闹。虽然成效甚微,但是朝廷绝不能放弃,否则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陛下。”
陈坤的发言使得大殿内安静下来,大家都望向御阶上的神景帝,神景帝坐在上头看着陈坤。
陈坤是两朝老臣神景帝的岳丈,从神景登基以来就把持户部大权,无论是资历还是为人皆都老道非常。
在陈坤看来,皇帝今天虽然大发脾气,矛头似是指向内阁但应该是另有所指。否则,内阁经办赈灾事物多年,如何会突然毫无征兆的被针对?
但是神景帝却没有和陈坤说一句话,这时候督察院御史王文阁却站出来说道:“陈大人,此言差矣。”
这位督察院御史王文阁,前不久才上任的御史台,由皇帝一手提拔,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来怼自己。
“王大人何出此言,难道老夫说的不对吗?灾祸连年此乃非人之祸,朝廷怎可弃之不理。”陈坤向王文阁冷哼道。
王文阁不同于陈坤这种两朝元老,他年轻气盛,虽然在御史台地位并不高,但是御史台这种地方历来明君都喜欢用些敢说话不怕得罪人的,而不是有资历的人。
陈坤向来不喜欢像王文阁这样的人,王文阁也不在乎皇帝的岳丈吹胡子瞪眼,他说道:“陈大人,这句非人之祸就用的很不恰当。”
王文阁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大厅里却闻针可落,没有人听不清,也没有人听不懂,陈坤这种敏锐的政治家立刻就捕捉到了非同寻常,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同陈坤一样内阁首辅方镜儒,大学士慕容修都皱起了眉头。
朝廷赈灾地方,内阁监管督办,看似只是一件差事,但是在近三十年的连年之下,这项差事已经成为了内阁在中央权力占比中极其重要的一环,甚至可以说是目前内阁权力的核心。
王文阁向着神景帝拱手掏出一折奏章道:“回禀圣上,微臣此处有,山东直隶冲州知府陆敏知,转呈血书奏章一封,臣请皇上过目。”
王文阁转呈血书拿出满朝皆惊,陈坤当场冷汗透背。他知道这件事情绝不寻常,皇帝先前也绝不是在发内阁牢骚,可是为何先前没有一点风声?
他不由将目光望向当朝首辅阁老方镜儒,只见其双目微闭,半响睁开才转而看向那血书,似乎并不惊讶。
陈坤倒吸口气,望上台上的神景皇帝。
神景帝抬抬手,太监跑下去将血书呈起送入神景手中,只见神景缓缓翻开血书。
这是折连名血章,从下面就可以看到长长的名目一个个由血红的鲜血写就,一个个触目惊心就这样呈现在神景帝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