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在大理时诵读前人诗词文章,于江南风物早就深为倾倒,此刻一听此曲,不由得心魂俱醉。
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
这时那少女划着小舟,忽然听到孙菲月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参合庄如何去得?”。
此女子没有犹豫道:“这位大师父和姊姊要去参合庄,阿有啥事体?”说话声音极甜极清,如同温润的春水一般,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受用。
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段誉心道:“想不到江南女子,一美至斯。比起我前些天晚上在秦楼楚馆见到的那些庸脂俗粉,简直是云泥之别。”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其实这少女也非甚美,比之木婉清颇有不如,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温柔,便不逊于十分人才的美人。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小僧欲到参合庄去,不知小姑娘能指点途径么?”
那少女微笑道:“参合庄的名字,外边人勿会晓得,大师父从啥地方听来?”
鸠摩智作出一副庄严的样子微笑道:“小僧是慕容先生方外至交,特来老友墓前一祭,以践昔日之约。并盼得识慕容公子清范。”
那少女沉吟道:“你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再迟疑一些公子爷就又要出去了。大师父是慕容老爷的好朋友,先请去用一杯清茶,我再给你传报,你们都来我这小船上吧,老渔夫尽可以回去忙自己的事。”
鸠摩智道:“小姑娘是公子府上何人?该当如何称呼才是?”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啊唷!忘了自荐了,我是服侍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叫做阿碧。你勿要喊小姑娘这般客气,叫我阿碧好哉!”她一口苏州土白,本来不易听懂,但她是武林世家的侍婢,想是平素官话听得多了,说话中尽量加上了些官话,鸠摩智尚可勉强明白。当下鸠摩智恭恭敬敬的道:“不敢!”
段誉在远处,控制着小渔船的速度,等待着,由于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不真切,但那个绿衣女子身形窈窕,巧笑嫣然,倒是像阿碧,段誉心道:“若这小姑娘真的是阿碧,那么她很快就会带鸠摩智前去参合庄了。还好如今不是六月的天气,不然到处都是莲花和莲叶,我估计要迷失在其中,跟踪不了。”
然后就见得鸠摩智和孙菲月都去到阿碧的船上,老渔夫则挥手作别往岸边划船。
阿碧不愧是在水边长大的,一边划船还一边唱着清丽无比的南朝歌谣:“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鸠摩智虽然不懂这些细腻的情感之事,但他尤为博学,知道这是南朝词曲,倒也不以为意,他并不喜欢这些缠绵悱恻的歌谣,因此望着远处的水面,让心境保持平和。
而孙菲月虽然长得如此美丽,但是对于这些一窍不通,她从小生活在武林世家,对于诗词歌赋,完全不懂,只是觉得阿碧唱得很好听罢了,而且暗自道:“这首歌谣也太长了吧,而且还是五个字一句的很整齐,真是难为了当初写这曲子的人了。”
唯有段誉在后边,听得被湖面的风拂过来的清丽歌声,用心去感受。
段誉所知,阿碧所吟唱的这首曲子名为《西洲曲》,五言三十二句,是南朝乐府民歌中少见的长篇。
全曲感情十分细腻,充满了清丽婉约的情调,清辞俊语,联翩不绝,令人心驰神往。
在段誉看来,《西洲曲》有三个特点,其一是,善于在动态中表达人物的感情,第二则是叠字和顶针的运用,朗朗上口,词句如同精致珍贵的珠玉一般连缀起来,第三则是双关隐语用得尤为巧妙。
关于第三点,段誉体会得很深刻,特别是这一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莲”即是“怜”,也就是“怜爱”的意思,“子”就是“你”的意思,也就是曲中女子所思念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怜惜这位男子的情意,就如同湖水一般的清澈。
段誉一边奋力的划船紧追其后,一边在心里点评道。
对于这首《西洲曲》古曲,阿碧从小就唱得甚熟,不过她却没有段誉这般了解得透彻,因此将这曲子唱来,缠绵悱恻和温柔软语皆备,只不过没有那种怨妇以及绝望的心情。
她这样的少女只要开心,比什么都好,段誉可不想见到阿碧整天以泪洗面,愁眉苦脸。
段誉知道原著里的阿碧对于公子慕容复一往情深,待得他为了王图霸业的梦碎了之后发疯,阿碧也仍然一如既往的照顾他,可谓不离不弃。但对于阿碧来说,这个结局是很悲惨的。
“也不知如今的慕容复最后是否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或许我来到的这个天龙的世界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吧!”段誉心里叹息道。
待得夜幕降临之时,阿碧终于划着小船靠岸了,段誉盯准了位置,得到他们进入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