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住处距离那宗和家,比原先远了些,那宗和不嫌麻烦,照旧每天来坐坐。这股劲头,感动了甄永信,觉得这年轻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有意将他收进门中,无奈那宗和早已拜过南方“大师爸”,再让他拜自己,不免有“爬香头”的嫌疑,传了出去,会让江湖中人笑话。看这年轻人行事侠义,便是不收门下,只在平日局中教他,将来他成了气候,也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样一想,甄永信打消了收徒的念头。
一天傍晚,那宗和又带来几样小吃,一瓶老烧。甄永信心里高兴,就让琪友到街上叫了几个菜,留那宗和喝酒。眼下住处宽敞,厅堂居室,一应俱全,三人就在客厅摆开酒席,吃喝起来。喝过几盅,那宗和心事忡忡地开了口,“老叔,侄子现在遇上一桩难事,没了主意,想请教您老一下。”
“什么事,说出来看看。”甄永信并不在意,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你还记得交通总长盖家的眼线吗?”那宗和问。
“记得,怎么不记得呢。”
“前两天,黑龙江交通厅有人来京公干,送给盖总长一些冬珠,那眼线自己给匿了下来,托我出货。我去找何希珪看了一下,他说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光那颗大珠,价值就不下千块大洋,还不包括那些小的。可是眼下冬珠的行情高得离普,各种仿品应运而生,一些拿南方河珠做成的高仿冬珠,差不多可以乱真。玩珠的人,都让假珠搞怕了,谁也不肯出高价收真货。这么好的东西,要是出个行价,我还有点抽头,要是遇不上主顾,骆驼卖了个马价钱不说,我就是一个子儿不抽,全价给他,人家也会疑心我吃得狠,弄不好,惹得人家反感,以后不再找你,白白断了一条财路。”
“什么样的珠子?”甄永信来了兴趣。
“喏,在这儿。”说着,那宗和从怀里掏出两个锦面饰盒,打开给甄永信看。甄永信仔细端详,只见盒中一枚珠子,乌黑如豆,煜煜闪亮,光彩夺目,甚是可爱。甄永信本不在行,却也觉得这小东西怪可心的。
“何希珪看得准吗?”甄永信问。
“凭他的本事,应该没有问题。在琉璃厂,还没听说过他在珠定上打过眼呢。”那宗和说。
甄永信听过,一时也拿不出好办法,信口问道,“那眼线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匿下,不怕犯事?”
“咳,这种东西,通常都是官场上礼节性的赠品,地方上官员给京城里的上司进贡,都是司空见惯的,每年的三节两敬,京城里有实职的官员家里,地方上来上礼的官员,都得在门房里排队。至于地方上都送些了些什么,分别是哪些地方官送的,官员们通常都是一塌糊涂,说不清楚;但是,如果哪个地方到时没来送礼,上司的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一到关键时候,特别是政府要整顿吏治时,上司往往就会先想到那些没有上礼的地方官。有时地方上官员进京公干,顺便给上司带些礼品,如果没有机会亲自把礼送到上司的手上,就会把礼品交给上司身边的人,托上司身边的人把礼带上。这时,官员身边的人,就会依据礼品的贵重程度、礼金的多少,酌情私留一部分,或全部吃掉。像这种千儿八百的小玩艺,一般都是礼节性的礼品,官员们身边的人,通常都把这种礼品当作过路财神,往往通吃。因为事后,无论是送礼的,还是收礼的,都不会提到这种小礼品。”
听那宗和说着,甄永信捏着冬珠在眼前晃动着看,翻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放回盒里,说,“这东西,我还真不在行,既然何希珪说它值钱,那准是好东西,你没让他帮着找个卖家?”
那宗和见甄永信看了半天,最后说出一通废话,心里老大失望,却又不敢发作,笑了笑,说,“您老说的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市面上,冬珠让假货搞得无人敢接了,要不,怎么会找您老帮着想辙儿呢?”
“是这样的,”甄永信又端起酒杯,开始喝酒,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先带回去好生放着,赶明儿个,你再弄几个假的拿来,让我也见识见识,咱们再想办法,成不?”
眼看今天只能这样了,三人喝完酒,坐了一会儿,那宗和起身回去了。
第二第傍晚,那宗和又来了。照甄永信说的,除了带来一般的假珠,还带来了一枚高仿冬珠。怕甄永信不懂,那宗和拿起假珠,向甄永信指指点点,一边讲解假珠作假的方法,一边和真的放在一块对比。甄永信看了半天,仍不得要领,觉着都不错。看那宗和还要继续辅导他辨识假珠的技巧,甄永信见机插了句嘴,问道,“何希珪说,这颗真的,现在市面上,能卖个什么价?”
“最多五百。”那宗和说。
“它实际上值多少呢?”
“碰上真识货的,怎么也得一千块大洋。”
甄永信听了,闭上眼睛,思量了一会儿,睁开眼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拿这颗真货,找一家名气大一点的当铺去典押,按典当行现行的规矩,典押品通常典押半价。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得到五百块。你手上有功夫,在办典押手续时,用假货把真珠换下,然后再拿真货到市面上把真货出掉,至少又能得五百,两者相加,不就是一千了吗?完后你想抽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
那宗和眨巴几下眼睛,霍然开了窍,咧着嘴说,“老叔,侄儿说句心里话,您老比我和怀宁的‘大师爸’,一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