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天将晌午,侍应生把二位美人领到包房。美人们今天都上了妆,光艳照人,看得伊公子浑身发热,先前已有两次结交,现今再见面,就熟络了,说话也随便起来。
“二位今天是坐车来的吗?”伊公子问。
“阿母管教甚严,平日里,白天出门,是不许坐车的。”小柳青抢着答道。
“令堂大人今年高寿?”
“虚岁四十三。”小柳红说。
“噢,年纪还轻,怎么这般保守?”
“家风如此,只是代代相习而已。”小柳红说。
“尊府在何处?”
“侬老兄,该不是上海滩上的包打听吧,刨根问底查询阿拉家户口哩。”小柳青半嗔半嘻道。
“哪里敢,哪里敢呢。”伊公子胀红了脸,替自己辩解,“只是问明情况,改日好到府上拜访,免得像眼下这样,天天牵肠挂肚的,只能依约而行,偷偷摸摸的,像行窃一般。”
“公子如这般想,那咱们之间的缘分就尽了。”小柳红说完,站起身来,朝小柳青道,“妹妹,咱们回去吧。”
不待小柳青站起,伊公子急得两眼发直,抢先拦在门边,都快给二位美人跪下了,嗑嗑巴巴辩解道,“好姐姐,我哪里错了,你二位教我就是了,干嘛就要撤身啊?这样不明不白地就不理我,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啦?”
小柳青见说,回嗔作喜,虽喜犹嗔,拿一个手指戳着伊公子的额头,说,“侬个榆木脑子,还是跑码头的呢,侬把阿拉姐妹当作什么人啦?愣生生的猪猡相,闯到阿拉家里,岂不要把阿母气死。阿拉是什么人家?能容得自家妮子私下在外面约男人。”
伊公子霍然如释,抢着辩白道,“我的好姐姐,你瞧,你这一讲,我不就明白啦?往后,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再提这个话茬儿了,姐姐们就原谅我这一次莽撞吧。”
小柳红听了,看了看小柳青,重新坐了下来。三人要了好茶,又要了些美人们平日爱吃的果点,吃了一会儿,伊公子提议,到百佬街去吃西餐。两个美人推说不饿,这会儿,只想去他的会馆歇息一会儿。伊公子这会儿,只会说好好是是,马溜雇了车,喜载美人归。
到了楚商会馆,伊公子一边和熟人打着招呼,一边将两位美人带回房间。房间不大,平日里也少人打理,未免有些狼籍。房间刚一打开,小柳红倒吸了一口气,夸张地惊呼道,“天呀,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小柳青也跟着敲边鼓,嘟囔道,“是嘛,跟猪窝差不多。”
伊公子羞得脸上发烫。为讨美人欢心,赶快辩解说,“这只是临时的,我马上就租一套房子,往后,咱们就到新房子里。”
果然,第二天,伊公子就在登徒路租了一幢独门独户的屋子,收拾得有些样子,请两位美人过来帮着把握,美人看后,觉得还行,日后,每日里,美人们白天都要来这里和伊公子约会,天黑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