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出苦力，昌欢学会了“泡才”，三不动跑到医院，说自己这痛那痛，央求大夫开操诊断书。
常给昌欢开具操诊断书的大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人老心善，又眼瞅快退休了，做人也就不那么原则，知道来开操诊断书的，大多是对眼下的工作心存不满，或者是与单位领导闹别扭，才要病休一下，在家里平和一下心绪，所以在她这里，只要休假日期不是太长，但凡张口提出要求，老太太也不为难你，提笔填单，让你满意而归。
昌欢乖巧，操请得多了，就和老太太熟络了，每回来时，都要给老太太带一包糖块，包不算大，糖也不多，重要的是这份情谊。时间一长，老太太就和昌欢亲性起来，半开玩笑地要认昌欢做干女儿，昌欢也乐得认这个老干妈，为的是往后开诊断书方便。一来一往，一老一少，干亲就算认了下来。
当初放弃高考，坚持要去工作，昌欢是拧着父母的意愿，自己坚持的；现在给怀沉石抛弃了，才相信父亲当初劝导她的话，是对的。如今爱情没了，工作又不称心，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在父母面前不敢露出一丁点儿的怨恨，即便请了操，也不敢闲在家里，每天都要装作去上班的样子，一早出门，在城里闲逛，直逛到傍晚快要下班了，才又装着刚下班的样子，溜回家里。
“你这样可不成，闺女。”一天，昌欢又去开操时，老干妈一边铺开诊断书，一边目光掠过塑料框老花镜的上沿，望着昌欢说，“年轻轻的，老这样下去，就毁了。实在不喜欢那工作，想个法子，调出那个厂子，换个称心的工作。这么三天两头的休操，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
“谁说不是呢。”昌欢耍娇道，“干妈帮我想个办法呀。”
“你家亲戚里，没有个有头有脸的？帮你调到好单位。”老干妈说。
其实，父亲就能办成这事。父亲的同学，有几个在地方上当领导，平时逢年过节，都到家里走动，凭着这种关系，只要父亲肯出面，去找找关系，帮她调换个好单位，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现在昌欢在父亲面前，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哪还敢提这种事？自从两年前不听父亲的忠告，拒绝回到学校复读，在家里，父女俩变得像陌路人。怒气未消的父亲，此后便不再拿正眼看她，也不和她说话，如果有事非得告诉她不可，父亲也不当面说出，而是先把事情告诉妻子，再让妻子转告女儿。想到这里，昌欢又向老干妈耍娇，“我们家里哪有啊，要是有这样的亲戚，当初也不会分到陶瓷厂呀。”
“是亏了些。”老干妈依旧两眼向上翻着，盯着昌欢说，“多俊的闺女呀。”说完，叹了声气，苦笑着摇摇头，“干妈只有开操这苍蝇头大小的权力，哪里帮得上你。不过你也别犯愁，张得这么俊，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婆家？到那时，让婆家人帮你办。女人嘛，俊脸蛋就是本钱，结婚是女人改变命运的重要关口，可得把握准了，别走了眼，一旦走了眼，这辈子就白瞎了。”
老干妈一通话，触到了昌欢的痛处，她想把自己失恋的痛楚讲给老干妈听，又怕老干妈听了会笑话，淡咧咧地说了几句牙外的话，离开了医院，逛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