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换完港元,坐回座位,得意地转过头,对昌欢说,“港元现在正在升值,到银行拿人民币兑换港元,官方排价是一块五角人民币,兑换一港元,要是到黑市上,一块港元,能兑换两块人民币呢。”
坐在身边的昌艳,一听有这等好事,沉不住气了,就要拉着昌欢一块去兑换,昌欢给昌艳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坐稳了。昌欢见眼前自称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神色轻浮,心里有些戒备,顺口问了那年轻人一句,“你在哪家银行工作?”
“人民银行。”那年轻人脱口答道。
“平日上班,都做些什么工作?”昌欢又问。
“在柜台上办理存取款业务呗。”年轻人傲气十足地说。
昌欢听了,心里有了底,断定这是一伙设局的。怕昌艳冲动起来,控制不住,就朝昌艳大腿上踢了一脚。不想这一脚,踢得昌艳真的冲动起来,站起身子,训斥昌欢,“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时犯起糊涂了?人家在银行工作的人都换了,又有这么多人都抢着换,你怕什么?”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千块钱,递给那瘸子。恒富也觉着不对劲儿,转回头刚要喊昌艳,昌艳已经麻利地把换回来的五千块钱港元揣进兜里了。
车行驶了一会,有人喊到站了,要下车。车靠道边停了下来,痂子一脸的沮丧,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几个刚才围着瘸子兑换港元的年轻人,也跟着下了车。车又行了一会儿,又有人喊到站了,刚才摔表的男子和声称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也下了车。
昌欢看了昌艳一眼,轻声说,“你吃局了。”
“什么?”昌艳一脸的不悦,“怎么可能?那么多人都换了。”
“他们是一伙的,你看车里,现在哪有那几个人啦?”昌欢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做局的?”昌艳还不服气。
“我问那个自称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在哪家银行工作,他说在人民银行,我问他在人民银行具体做什么工作,他说在柜台办理业务,可是他并不知道,人民银行是中国银行业的管理机关,是不经营业务的,哪里会有什么柜台?”
昌欢话音未落,售票员过来给乘客出票,顺口说,“这些人在车上拿假港元行骗,都快一年了,报纸上都登过过这事儿,你们怎么还上当呀?”
“什么?”昌艳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鼻尖的汗珠,倏的像小气泡一样鼓胀起来。过了一会儿,瞪着眼睛埋怨售票员,“你咋不早说呀?”
售票员见自己的好心,反倒遭来埋怨,气哼哼回了一句,“这些人都是混混,我们还要跑生意呢,得罪了他们,我们还怎么在这线上跑?出门在外,自己得长点精神,不能一见小利就起贪心。”
“你天生是个老赶,大彪子!”恒富气得嘴唇直哆嗦,大骂昌艳,“你个穷头,昌欢看在我面儿上,带你出来赚点钱,容易吗?一边喊你,一边不听,活该!”
昌艳本想再埋怨售票员几句,见父亲出了声,吓得赶紧闭了嘴巴,忍着气,没敢再吱声。昌欢怕二大爷一时气忿,把老底揭开,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好在老头还算理智,见昌欢使了眼色,把一肚子的气话,憋回肚里。
昌艳嘴上不说,心里却还存侥幸,回城下了车,一个人偷偷跑到银行,摸出一张港元,递进柜台,问柜员,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柜员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币种,随后又去找业务经理,经理查阅了相关资料,最后断定,这是香港一家公司早先发行的一种有价证券,早就作废了。
昌欢白天带着二大爷父女到四边的城镇跑生意,回到家里,帮母亲收拾完家务,就到爷爷屋里看电视。家里的电视,是昌欢买的,放在爷爷屋里,一家人吃过饭,就到爷爷屋里看电视。世德耳背,得把电视音量开到最大,才勉强能听到点声音。其他人听了,震得耳膜胀痛。昌欢要再买一台,放到父母屋里,免得一家人天天耳膜受罪。父亲说不中,“人老了,喜欢热闹,将就着看吧,别让你爷心凉。”
昌欢知道父亲是孝子,他怕爷爷会感到孤独,所以才每天让一家人忍受耳膜胀痛,陪着爷爷一块儿看电视,便不再提买电视的事,每天晚上到爷爷屋里,看一会电视,觉得耳朵实在受不了,就回到自己屋里,翻看父亲送她的书稿。
现在有了实战经验,再看书稿时,感悟就比从前不同,更加透彻了。慢慢的,也发现自己眼下做的,不大合江湖规矩。书稿里讲到,小取于民,巧取于商,横取于官。想想自己现在带着二大爷父女,专做城镇的老太太,那些老太太,往往都是平常人家,想想她们,为了积攒点钱,少不得在家里盯紧丈夫,督管着丈夫不乱花一分钱,督管子女,不让子女乱花钱;每天到菜市场,总要挑选一家卖菜最便宜的摊主,再挑三拣四,为省下几分钱,费尽口舌,和摊主讨价还价,才买回可心的菜米。一生从身上、口里省下点钱,经昌欢一番摇唇鼓舌,瞬间化为乌有,这就犯了江湖的大忌,让江湖高人不齿。再想想早先和江祈风合伙做局,那会儿赚钱,真像一边走路,一边哈腰大把捡来似的;而做单雅萍的那单,前后没出两个月,就进帐几十万,照现在这样,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