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饶老沐浴在夕阳的霞光中,靠在躺椅上享受一天最美的时光。
一本书,一杯茶,自得其乐。
院子里来人,老爷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是自己的弟子,怎么看起来蔫蔫的?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老爷子没理会,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籍,是笛卡尔最新著作《宗教的革新与世界秩序的重建》。
笛卡尔想要在这本书为他自己立言,试图研证宗教是世界文化的主导,正是宗教冲突导致世界各地的文化冲突,并最终形成东西方的大文明冲突。
在饶老看来,这说法不算新鲜,早在十四世纪,法国哲学家罗兰就有类似的提法,而且论据的案例也不算准确。
笛卡尔试图用“十字军东征”和“喀喇汗王朝东征”的史实,来印证自己的观点。
他认为,前一场战争的本质是鸡督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的激烈冲突,后一场战争则是伊斯兰文明与佛教文明之间的碰撞。
老爷子边看边摇头,这一观点他并不认可,尽管笛卡尔是他老友。
最大最大的破绽就是中国文明。
中国文明从三千多年前发源开始(文字的出现),就与宗教文明没有多少关系,是典型的世俗文明。中国与西方的近现代冲突,绝对不是宗教冲突引发的!
总不能说中国文明在世界秩序中不重要吧?
尽管对笛卡尔的观点不是很认同,可这本书中有关宗教的变革,宗教文化的变迁,还是有可取之处,老爷子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饶老又翻过一页,落手时,却发现自己弟子不知何时跪在身边,头枕在自己的腿边,于是,手掌落在他那浓密的头发上,揉揉,“怎么了?今天怎么恹恹的?”
“师傅……我……似乎找到……我的出生线索。”
自家弟子的声音有些闷,老爷子听得不是很清楚,放下书本后又问一遍。
李承抬头,眼睛中有些迷茫,将今天从杨玉林那得知的线索,复述一遍。
“这样啊。”老爷子拿下眼镜,揉揉有些发酸发胀的眼睛,又重新戴上,向李承伸手,“你把银锁给我看看。”
一把普通的银锁,只是上面的四个字“承天之佑”,略显突兀。
老爷子翻看后还给他,“杨馆长的判断是对的,承天之佑确实很少出现在长命锁上。没想到,你的出生线索,竟然落在这四个字上。”
“帮我把躺椅摇起来。”
老爷子让李承将躺椅摇起来,他也随之坐直身子,看向李承,“这是好事,你怎么这副模样?哦,你是在纠结该怎样面对亲身父母?”
李承蹲在老爷子身边,低头不语。
是的,他有心里障碍。
老爷子枯瘦的手掌再次搭在他的头上,“傻孩子,你就没想过,如果你真是被人贩拐带来港,你的亲身父母,又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嗯?李承一愣,这种可能性很高,自己可能在粤西红旗农场附近出生,那里不是港岛,九成可能是被人拐带来港,那自己还抱怨什么?
老爷子抚抚他的脑袋,继续说道,“即便你真是父母不小心遗失,你也得考虑他们的心情。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父母狠心遗弃我家阿承这样乖巧的男孩。”
满满怜爱的话语,让李承泪如泉涌,趴在老爷子的腿边抽搐不已。
老爷子也不劝慰,只是用手,一遍遍的揉着他的头发。
等李承稍微平静下来,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这世上奇人异事何其多。你爷爷李沛伟,绝对是其中一位,可叹我没能认识。”
“十月份回国,你一定要走一趟梧州,查查你爷爷究竟是不是梧州李家后人。我感觉,有很大可能真的是。如果确实,就便看看他是否有后人或者亲族在世,能帮一把一定要帮。这世上,你最应该感激的是李沛伟。”
嗯。李承抹抹泪滴,点点头。
“再有……一定要去红旗农场看看。不要犹豫,等你年纪再大些就明白了亲情的重要。”老爷子又嘱咐道。
“好的。”老爷子是这世上真心为自己好的人,李承听话的点点头。
“那你还趴这干嘛?起来!”饶老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头上,“你还小么?想挂在我腿边做挂饰?瞧你,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我中午刚换的衣服。”
多好的温馨气氛,被老爷子一巴掌散碎,李承看着师傅一幅傲娇模样,哭笑不得,先前那点迷茫阴郁,烟消云散。
心情不好,自然要在老爷子家蹭晚饭,唔,心情好也蹭。
晚上,照例和北美早起的泰勒煲电话粥,听说李承找到亲生父母的线索,泰勒温言软语的安慰他一顿。
小丫头放下电话后她纠结了,十月份要不要请假陪阿承北上寻亲?使劲地挠挠头,怎么办?怎么办?早起本来就凌乱的头发,整一个鸡窝!
美女的私密空间,即便是爱美的泰勒,也一团糟。
………………
走出校门,吴伟照例帮他拉开车门,李承顺口问道,“周哥和陈哥在香江还待得习惯么?”
吴伟笑笑,“挺习惯的,就是太清闲。”
两人抵港后,周典被安排在摩罗街店面,负责店面看护和货物押运,陈兴安腿脚不便,直接放在葵涌码头库房那边坐班。
日常还真没什么事情可做。
经吴伟这么一说,李承倒是想起一事,拍拍驾驶座靠背,“我记得你上次说过,陈哥对无线监控很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