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年龄算,他差不多是阿尔法星第一批人类流放者的后代,在他的记忆里,对于父母的印象简直少得可怜……他的母亲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至于父亲是谁则根本就不知道。
有人曾告诉他,他母亲是方舟上一个小有名气的科学家,因为受到“学术迫害”才不得不离开方舟……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来说,童年的少年无异是极为艰难的,那些生活在方舟上的人根本想象不出,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是如何在残酷的荒野上存活下来的。
而这段让他不愿回想的记忆,则是成了他仇恨的来源——他憎恨来自那条船的一切人和事物,武器除外。
因为武器可以用来杀人,杀死那些从那条船上下来的人。
所以当他得知异端教派的存在时,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先知”的麾下。
他并不相信什么“伟大神明”,但先知那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却是每一个信徒都有目共睹的……他只是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领袖,带领他们,去毁掉那条船。将那条船上的人从他们安全而舒适的房间里赶出来,让他们感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就在几小时之前,先知带着一名昏迷的漂亮女人来到了这个秘密据点,这让他顿时打起了精神,他以为先知即将策划一场大规模的作战行动——他一直为自己没能参与熔火矿区的行动而感到遗憾,可是先知却只丢给了他一句话,便带着那个女人消失在了岩洞的深处。
“提高警惕,可能会有人跟到这里来。”
尽管有些失望,但他却丝毫不敢懈怠,几个小时里他甚至连大口都不敢喘一口,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个只有一英寸高的观察窗,生怕漏过了什么风吹草动。
就在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驾驶舱的顶部滴落了下来,砸在了他的头上。
“嗯?”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他的肩膀猛地跳动了一下,额头和眉角则是不轻不重地磕在了潜望镜的边框上——“哎哟!”
“嘶……什么东西?难道是上周刚修好的冷却管又漏液了?”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以他对这台机体的熟悉程度,他当然知道驾驶舱的顶部根本就没有冷却管,就算冷却液真的漏了,也不会从这里滴落下来。
“怪了……那会是什么东西?”他伸出一只手,在驾驶舱的顶板处摸索了起来,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些粘稠的液体。
“难道是机油?从铆接缝里渗出来的……也不对啊?”
不仅如此,隐约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的内心不由得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抬手打开了驾驶舱内的灯,将那两根沾染了“不明物质”的手指举到了眼前——
指尖沾染的是一种殷红的液体,厚重而粘稠……他也不确定自己是看错了还是幻觉之类的东西,指尖上沾着的这滴液体,似乎在蠕动着?
“这是……血?新鲜的血?不对,是冷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多的液体从驾驶舱顶板的缝隙里渗了出来,滴落在他的头上和肩膀上。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想要按响警报,但伸向控制台的手却永远地定格在了半空中——一只由鲜血凝聚而成的利爪已经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胸膛,锋利的爪尖直接从他的咽喉处穿透了出来。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控制台上,以及放在一旁的、刊号为新纪元929年第六月的《机甲机械构造》杂志上面。
血色利爪很快又还原成了流动的液态,沿着装甲板的缝隙反向渗透了回去。
这些血液全部都被一只苍白的手掌吸了回去,转眼之间,这只手掌上又覆上了一层和血色利爪相同质感的甲胄。
蹲在机甲顶部的柯岚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在地上,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他本来只是想尝试一下脑海中的设想,没想到活性甲胄居然真的可以在脱离他身体之后重新凝聚成型,成功刺杀掉藏身于机甲内的目标。
和一件武器,柯岚总觉得这东西就像是一头寄生在自己体内的怪物——或许,潘口中“未知”的副作用,就是这东西早晚会有一日觉醒自我意识,然后和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或者,干脆将破体而出,就像成熟期的“侵蚀之种”那样?
从融合成功的那一刻起,柯岚就没有将或型甲胄视作是自己力量——他完全将这件活体甲胄当成了一道隐患,一颗埋藏在自己体内的定时炸弹。
但在那个时候,他又不得不“穿”上这件活体甲胄……用包括柯岚自己在内、方舟上绝大多数人的性命来作要挟,船员会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阳谋,柯岚别无选择。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得想办法将这东西从体内分离出去,他可不想成为像那些“容器”一样的东西。
既然不死船员会的人直言没法将活体甲胄从自己体内取出,那柯岚就只能寄望于在阿尔法文明的遗迹里,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或许,那头在无底天坑底下被关了几万年的大蜥蜴能够帮到自己?
当然,前提是柯岚得先找到它再说……这难度,或许比探索一座完整的s级遗迹还要难——鬼知道那条大蜥蜴是否还停留在这颗星球之上。
“算了,这事以后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