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月的时候,外公都没来瞧你一眼,当时我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外公离开的时候才说,说外婆走了,就在你出生的那日。当时我还奇怪,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悲伤,后来我才明白,当时他就决定要随外婆而去。”
“外公……”
甘氏点头叹息,“几日之后,我爹死在了屋里,只留了封信给我,让我将他与我娘合葬。葬在一起就好,而且……只要墓,不要碑。”
“我……照他说的做了,将他与娘合葬,墓地是他早选好的,你爹替我爹娘合立了个空碑。”
甘氏说完这些,陷入深深的叹息。
凤翎的内心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她更加深信她的想法,今天的这一切,外公都曾预见到。
希望千古留名是人之常情,外公为什么只要墓不要碑?
凤翎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甘氏己经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勉强笑道,“瞧我,跟你个娃娃说这些做什么?没事儿的,凤丫,娘……一定会陪着凤丫,不管凤丫到哪里。”
对甘氏来说,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凤翎,倒不如是说是安慰她自己。
“睡吧,凤丫,睡吧。”甘氏边叹着气,边在凤翎的后背轻拍。
凤翎这时对外公好奇的不得了,哪里能睡得着?
好在她现在是个十岁的孩子,可以使些孩子惯用的手段。
凤翎在甘氏的怀里动了动,将自己小小的身子整个儿的窝在甘氏怀中,轻轻的将身子扭动,撒着娇道,“娘,我都睡了几天了,睡得全身都疼。这会子睡不着,你再给我讲讲嘛,我想听外公的故事。”
甘氏不忍拒绝,可是她想了好一会儿,除了这些,她再也想不出有什么与爹爹有关的事情。
“再……也没什么了,你外公他,除了采药的时候,几乎不出门。平常……也就食些野果,草根,有时也能弄些兔肉,獐子肉什么的,就请邻里谁家的姨奶们弄了,顺便给我留上一碗。”
“外公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他一边守着外婆,一边喝酒,直喝得醉倒在炕边。”
“还有呢?除了外婆,别的什么?”凤翎问。
外公多情,她己经知道了。她还想知道别的,比如,外公是如何将凤翎烙于她肩头,又是如何将自己从死亡中带了回来?外公是何许人也?能在冥冥之中操控生命的,绝不可能是凡人!她想知道任何相关的事情,哪怕只有细枝末节。
可甘氏没能再给她想要的答案。
对于自己的爹爹,甘氏几乎一无所知。等凤翎问多了几次,她就己经将心里所有对爹爹的记忆都说完了。
“还有呢?外公还说过什么?”
凤翎再问,甘氏就只能摇头笑了,“你这娃儿,怎么突然对外公这么大兴趣?可惜外公早没了,不然,他一定最疼你……啊,对了,”
甘氏忽然欣喜的一声惊呼,放开怀里的凤翎,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急急的穿鞋,一边说着,“真糊涂了,外公有留东西给凤丫的,我怎么忘了呢,我去取来。”
凤翎听了,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甘氏点燃油灯,然后在墙角拨了几下,又掏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个红布包来。
凤翎有些惊奇,轻声笑道,“原来娘也会藏东西啊,是怕给二婶收了吧?”
“哎,我也是想啊,将来凤丫嫁人的时候,娘也不能没一件像样的首饰给你。幸亏今儿说起来,不然藏着藏着自己都忘了。“
甘氏一边说着,转回来坐下,将手里的红布包打开,露出一个银白色的项圈。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了一会儿,才递给凤翎,“这是外公临走的时候交给我的,说是留给你的礼物。”
凤翎伸手接过,没想到这项圈比她想像的要重,圈子不大,却沉甸甸的很称手。农户人家的孩子,若有这么块银子陪嫁,也算过得去了。
凤翎赞许的目光看了甘氏一眼,还好,看娘藏得那么隐秘谨慎,说明她还知道留一手,那就不算糊涂天真到无药可救。
凤儿低头瞧去,心头微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东西。
项圈的形状,不似普通孩子戴的正圆形。头细而尾圆,接口处竟是椭圆凤翎形状,与她肩头的烙印一模一样!
凤儿将手臂伸直,将项圈放远,对着昏暗的灯光细看。这样看去,这项圈就像是将画中的凤凰尾翎弯绕成圈而首尾相衔!
“一模一样,是吧?”甘氏温柔的笑着,伸手将项圈接过,掰开戴在凤翎的脖子,轻轻的抚摸着项圈道,“娘猜不透外公的用意,但他定不会害你。我本来想长大再给你,但现在你肩头的印记没了,戴着这个吧,别离身,望它也能守着你平安。”
“我会的,娘。”凤翎一边摸着项圈,一边听话的点头。
甘氏点头,解开她襟前的第一颗扣子,将项圈塞进去,再将衣领提了提,遮挡住项圈,将盘扣扣好,“你一个孩子戴着,别露了眼,毕竟是外公留下的东西,别给人谋了去,糟蹋外公的一番心意。”
凤儿伸拍了拍藏在衣领中的项圈,对着甘氏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放心吧,娘,我会藏好的,我会一直都戴着它。”
“好孩子,希望外公在天之灵真能保佑我凤丫一生平安。”
甘氏的眼里闪着泪花,又怕凤翎瞧见,赶忙站起身,到桌前吹了灯,回炕上带着凤翎躺下,又道,“夜了,睡吧,明儿早些起,先向爷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