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雨珠子一颗颗从天上砸下来,在河面上荡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村妇手里端着脏兮兮的衣服,向着天看了一眼,口中抱怨道:“这该死的老天,还这样下雨,要让我怎么洗衣服?”
说完将自己的木盆子往地底下一放,转身走入自家的茅屋,不一会儿她拿了一把伞走了出来,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木盆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村妇的目光一转,看着不远处转过墙头的一个身影,一把冲上去,吊着眉毛咧咧的骂道:“你这个小蹄子,你还有没有脸,抢别人的男人不算,竟然还偷衣服?怎么,勾引男人勾引的连衣服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呸!你这个老树皮,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我偷你衣服,当我没长眼睛?”
“你这个骚蹄子!也不看看自个儿被别人说成什么样了······”
“你说谁骚蹄子?老婆娘!”
“你!我撕烂你的嘴······”
“你竟然打我?哎哟,骚蹄子!狐狸精打人了!哎哟!”
······
这边这两人正扯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注意从他们的身后转出的谢子晴,她心中汗颜了一把,提着那村妇脏兮兮的衣服急忙溜走,走到一条小溪边,向四处一看,这才坐下来,将自己的脸凑到水中,沿着自己的鬓角将那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湖水微微的荡开少女的面容,这是谢子晴几个月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这张脸,长开了些,脱了稚气,鬓角泛红,那是因为长期戴着人皮面具的缘故,一双眼睛不再是如猫一般的,清晰的显示出了锐利,还有沉淀下来的如水的沉静。
每个人都在变,她也在成长。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时间已经去了一个甲子,自己还在这里等着。
她极快的躲入河岸旁边的深林中,将自己外面的旧衣服三两下剥下来,然后套上那件村妇的衣服,挖了一个小坑将自己的衣服埋进去,这才慢慢的往更深处走去。
腰上的伤口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停下,昨晚的时候她在那副将走后,就沿着树林往下走去,一直到刚才才找到一个破庙,现在的她根本不能投宿。
她在沿路留下了记号,只希望宋棋风能够早一点找到自己。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觉得自己有些眩晕,身上一时冷一时热的,腰上肩上的伤一阵一阵的袭来,竟然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暗暗的咬牙,然后忍住自己疼痛,加快了脚步。
到了那偏僻破败的小庙的时候,她的脚步都已经踉跄,她扶在墙上,一步步往前。
小妹还被她藏在小庙内的高台上,用草笼住。
她将小妹抱下来,就着那高台往后一靠,坐了下来。
她运气,替小妹解了穴道,然后喘息着等他醒来,头上的冷汗已经沿着自己的额角流了下来。
小妹长长的眼睫毛刷了刷,然后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小妹。”谢子晴唤她。
小妹惊了一下,急忙将自己的身体一缩,然后抬起头,颤抖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谢子晴笑了笑:“我是,你的爸爸。”
说到这儿谢子晴不由苦笑了一下,这关系,怎么就成了这样?
幸好“爸爸”这个词汇是现代的,小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否则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解释,小妹呆呆的看着她,然后一下子扑了过来,呜呜道:“爸爸!你就是爸爸!我知道!爸爸你怎么成了女的?”
谢子晴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爸爸本来就是女的,不要说出去哦。”
“嗯!小妹是不会说出去的。”小妹使劲的点了点头,睁着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注视着她,着急的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谢子晴微微的喘气,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道:“小妹,吃点东西再说,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黑,身体已经不有控制的往下倒去。
恍惚还有小妹着急的呼喊。
谢子晴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会儿在火里烧,一会儿在冰里冻,一会儿痛的尖锐,一会儿又疼的棉柔,浑浑噩噩的觉得全身都是肿胀。
天色渐渐的亮又渐渐地沉,时间如手指间的沉香,捻过去又漏下去。
谢子晴痛的呻吟了一下,感到有温软的水渐渐的灌入自己的嘴里,旁边还有着急清亮的女声在喊着自己:
“爸爸,爸爸······”
谢子晴使劲睁了睁自己的眼睛,肿胀的痛感从眼角出挤进来,光线慢慢的漏进来,首先进入自己的眼睛的是小妹着急的眼神,脸上还有眼泪,一颗颗挂在脸上,紧着眉头看着自己。
一见谢子晴醒了,小妹的眼泪突然“哗啦啦”流了下来,欢喜的道:“爸爸!爸爸!”
谢子晴看着她端着一个破碗,碗里还有水,料来刚才的水就是小妹给自己的灌的。
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笑了一下:“我没事。”
声音顿时又哑又破,仿佛枯竹一般。
一听到谢子晴的声音,小妹“哇”的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呜——呜呜呜——爸爸,我的阿娘就是得风寒死的,你不要死啊。”
小孩子不懂的什么忌讳,谢子晴抬起自己的手,觉得酸软无力,她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一个小小的风寒而已,爸爸不会死的。”
谢子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是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