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筏。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上面由篆书写就而成的烫金喜帖,从洞府飞出后,便直接朝着掩盖千骨岭上空的黑云射去,隐入乌云后,喜帖便开始围绕云中的那股怨念飞转,片刻后,帖子似乎是“瞧”到了什么,顿住旋转绕云的姿态,朝着万兽山的方向飞袭而去。
至于施法放出这道喜帖的千骨山新娘,则是鞠着身子,单手撑在妆台上,再次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只不过这一次,与先前不同,那个千娇百媚的新娘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白骨骷髅的面庞,空洞的面部五官,搭配着那身凤冠霞帔,显得格外可恐,尤其是另外一只闲置且尚带有皮肉的手,抚摸向自己“脸颊”的时候。
白骨新娘用手来回擦拭着自己的骷髅脸颊,动作细腻,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突然,那只抚摸着脸颊的手,手背区域的血肉,骤然收缩,肌肉紧绷,青筋凸起,然后那凸起的青筋中,精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竭,原本那凝脂般的肌肤,变得干皱起来,如同长满结疤的枯藤树皮一般。不仅如此,当手背青筋中的精血完全枯竭的瞬间,白骨新娘衣袖外可见的手臂,歘的一声,突然化为白骨,贴身的嫁衣同时也变得宽松了起来。
白骨新娘放下抚摸脸颊的那只骷髅手,用五根指骨指尖狠狠地戳砸在了铜镜上,似乎是在发泄,发泄自己现在这幅令人厌恶的模样。
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果不是这张脸……夫君也不会弃她离去!这张可恐、可厌的骷髅脸!那个可恨、可憎的阴阳家术士!若不是他……若不是因为他施下的这种可恶的阴阳遁……白骨新娘戳点着铜镜的五根指骨,开始不停地挠动,不停地对着镜子中的那张脸挠动。
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唉!!?她的夫君是谁呢?
白骨新娘突然止住动作,夫君的样子……她好像忘记了!
已经多少年了?她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遇到夫君的时候,夫君似乎正在赶路,好像还挺着急的样子……
不知是想起了往事的什么趣事,已经重新生出皮肉姿容的白骨新娘,突然掩住红唇,看着镜中的美人,痴痴地笑了起来。
虽然因为那个阴阳遁的缘故,她已经记不得夫君的相貌了,可她却记得,他喜欢负剑,并且……喜欢红脸。
与君初相遇,那个负剑游学的书生,只是上前问个路而已,却不敢抬头与她对视,这种忸怩不安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
想到此,美人含羞微醺,星眸潋滟,檀口轻启之间,双唇涓涓丝露,左手顺势沿着脸颊下滑,面露一抹娇羞……
我本无相思,后见你一面,春风至此,一念相思,自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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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之地,酆都的某处白石拱桥上,咕咚咕咚地传出一阵阵声响,那是液体沸腾时所发出的声音,这些沸声不算太大,可落在某些人的耳朵中,却是震耳欲聋。
拱桥的桥头,一名身着酆都官服的府君,正瑟瑟发抖地跪在桥头台阶前,等待拱桥上面那位大人即将发出的怒火。
呼————呼————
幽冥地府的最高统领,冥王!正揣着一双筷子,不断地在一口铜锅中打捞着美味,要是夹到实在是烫的难以下咽,那她就深吸一大口气,将那筷子上的热气吹走。这一系列的动作看似平常,可每当这位冥王下筷的时候,十八层地狱的第九层油锅地狱,便会平白无故地丢失一名刑徒;当这位冥王大人对着筷子哈气的时候,第五层的蒸笼地狱,便会生出一阵寒风,替那些遭过笼蒸之刑的厉鬼们“重塑人身”。
锅中,被筷子搅动的红油漩涡中,空无一物,皱着眉头的冥王,脸色有些不喜,怎地又没了?不是才刚涮了一锅的吗?再次挑动手指,用手中的筷子扒拉了两下,确认锅中是真的已经干净了后,冥王“啪”地一把将手中的那双筷子摁摔在摆放铜锅的桌沿上,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同时,跪在拱桥台阶前的那位府君,也成了冥王此时发泄的头等目标。
“毕景,身为十殿阎罗之一,掌管冥府第六殿的卞城王,你可知罪?”冥王的言语,字字化为震雷,砸向跪在台阶前的那名阎罗府君。
卞城王颤抖着身子,只是俯面叩首,久久不见抬头辩解。
身为十殿阎罗之一,卞城王的作用虽然是在此酆都缚有罪之人,但也有责在自己的直辖四围另设十六小地狱。此番前来领罪,是因为他分身乏术,惩戒忤逆不孝者的同时,居然忽略了十六小地狱的建设行程!要知道,比起司掌地狱善恶功过,冥王大人更注重那些具有观赏性的地府建筑。
冥王看着沉默地跪在台阶前的卞城王,突然觉得自己是否有些过了?她依稀记得,这位管冥府第六殿的卞城王,生前好像就是因为嫉恶如仇……且不思变通!非要认死理,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必须先完成自己最早领受的旨意后,才肯进行下一步,这才给自己招来的祸患。要不……再等等?反正那十六个小地狱正在赶进程!可是,拿到那些图纸后,她真得很想尽快参观那些精品建筑。
身处酆都大帝之位的冥王,一时竟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到底是赦他无罪好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