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翁雪莲用手背抹去眼角上的眼泪,“望娣知道二老把我养大不容易,不管女儿找什么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疼爱。我刚进医院不久,护士长就为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令狐素琴擦干眼泪,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起来。
“这个人是一个外科大夫,还是一个副主任医师,他在医院人缘非常好,上上下下都很尊敬他,虽然年龄稍微大了一些,模样也不出众,但为了你们,我准备接受这个人。他对同事都很好,对二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怎么又和姓赵的好上了呢?”令狐素琴有点沉不住气了。
“望娣她妈,你让望娣慢慢说嘛!望娣,你慢慢说——好好跟你娘说。”
“可就在上个月,他——他家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情了?”
“乱了——乱了,敢情不是我们一个单位乱,原来是这世道乱了。”翁长峰道。
令狐素琴一心想让女儿找一个“领导”,或者有钱人。
和翁雪莲一起分到医院的同学有两个,有一个叫王小卿的女孩子在工作后第三个月就匆忙结婚了,对象在一个机关坐办公室,父母是大学教授,属于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在同事们看来,王小卿的婚姻非常美满。
翁雪莲知道王小卿过得到底幸福不幸福,王小卿和翁雪莲是无话不说的闺蜜,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宿舍里面,结婚以后不久,已经搬离宿舍的王小卿又把铺盖搬了回来,她经常以加班为由不回家,半个月才回家一次。
在翁雪莲再三追问下,王小卿说出了实情:婆家人瞧不起她在农村的父母,也瞧不起她的职业,婆婆经常在言语之中流露出对她和父母的轻视,丈夫是一个妈宝男和奶嘴党,对母亲的无理熟视无睹。
所以,王小卿劝翁雪莲千万不要重蹈她的覆辙。心不要太高,能找一个知道冷暖、又尊重你、真心喜欢你的男人过日子就行了。
另一个女孩叫李倩,父母是普通工人,对象是一个工厂的质检员,他原来是一个工人,因为工作认真努力,又肯学习,车间让他做了质检员,虽然没有多高的文化,但为人老实,做事稳重,待人诚恳。结婚以后,男人每天下班都到医院的门口来接李倩,上下夜班,男人都接送,风雨无阻。
翁雪莲非常羡慕李倩,她之所以选择赵子明,主要是受到了李倩的影响。
令狐素琴嘀咕了一个晚上——夜里,令狐素琴还让雪莲跟她睡一张床,直到翁雪莲第二天下午离开家,令狐素琴还在喋喋不休。
但翁雪莲似乎没有松动的意思。
这使令狐素琴非常焦虑,也非常恼火。
整个晚上,令狐素琴和翁雪莲形影不离——他担心女儿和翁长峰在一起嘀咕,她担心翁长峰跟她唱反调,其实,在吃饭之前,翁长峰已经找机会向翁雪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干涉你,你看准了就行,我只建议你和姓赵的再相处一段时间,记住,一定要看准了——至少要看个大差不离吧。”
之后,翁雪莲两个星期都没有回家。
一连十几天,令狐素琴都没有睡着觉,一天下午,令狐素琴去了第一医院。
令狐素琴一心要拆散翁雪莲和赵子明。在女儿身上的努力没有成功,令狐素琴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一定会一条道走到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今天,令狐素琴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说服女儿翁雪莲呢?
令狐素琴走进第三病区,在一楼,令狐素琴碰到一个护士,从这个护士的口中得知翁雪莲正在上班,便转身走出大门,坐在地上“咿咿呀呀”唱起歌来。
很快,大门外聚集了很多人。
不一会,从大门里面走出几个护士来。
一个护士认出了令狐素琴,便反身冲进大门去喊翁雪莲。
在医院里面是很难看到这种西洋景的,在广场和林荫道上散步的病人和病人的家属都围了过来。
翁雪莲走出大门的时候,大门外已经聚集了黑压压很多人
令狐素琴的声音比扩音喇叭的声音还要高。
无论执勤人员怎么喊,人们还是无动于衷,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劲地往人堆里面钻。
对翁雪莲来讲,母亲的表演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翁雪莲在同事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钻进了人圈。
母亲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非常伤心。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干嚎。
翁雪莲脸涨得通红,她蹲在母亲的身旁:“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看到女儿来了,令狐素琴开始加词了:“我白养了一个女儿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大,老话说的好啊,儿大不由娘啊!女儿不听话,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令狐素琴的台词是以说为主,以唱为辅,字字句句都很清楚——这大概就是最早的说唱艺术吧。
翁雪莲想把母亲扶起来,可令狐素琴就是不起来。
一个同事蹲在地上,把嘴巴凑到令狐素琴的耳朵跟前道:“伯母,翁雪莲在医院里面工作认真,表现很好,还是先进工作者,领导很器重她,我们听说领导要提拔她当护士长。您这样闹,她还怎么在医院工作呢?”
兴许是这个护士的话提醒了令狐素琴,也有可能是令狐素琴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