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街尾,张天志有些沉重的喘息着,扭过头吐出一口鲜血,两颗碎牙落在雪中。
“小子,还想拦我的路?我成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玩泥巴呢!”
一个怪笑的声音响起,几步开外,正站着一个干瘦的汉子,枯燥的短发,身材瘦小精干,穿着褐布短袄,看上去也没几两肉。
可张天志心里却清楚,这家伙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那一双手,十指像是铁钩一样,短暂几个回合的交手,张天志已经吃了暗亏,半边脸上两道血痕斑斑,口中含着血水,端的是难受的紧。
干瘦的汉子张着一张马脸,表情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一对儿眼珠深深的凹陷下去,下颌须着稀疏短短的胡子。
汉子这会儿正挂着阴沉的笑,一只手还自傲的捋着胡须,拿捏模样、装腔作势。
张天志擦了擦嘴角血水,一只手撑着墙壁,身子依旧挺得笔直。
可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已算是强弩之末了。
北方的拳,果然非同一斑。
——啪啪啪。
身后有掌声响起,张天志回头看去,一个人影拄着大枪,正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得体非常,只是西装上平白的几个窟窿,却看得人眼角抽搐。
窟窿里,还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有鲜血正渗出,染得白色西装上像是点缀了点点红梅,格外显眼。
那对面的汉子,皱了皱眉,眸子里藏着几分慎重。
“阁下的燕子三抄水,果然是有一手...”江楚冲着张天志笑了笑,目光却转而越过他,看向对面干瘦汉子。
他手抬起一顿,枪尖扎在青石间,大枪笔直立在雪中。
“当年燕子门话事人,燕子李三何等豪杰。只可惜一窝飞燕子,怎么却出了阁下这个败类,坏了燕子门的名声。”
名叫李云龙的汉子凹陷的眼珠一缩,眸子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杀机。
民国初年,山东济南有位武林高手,唤作“燕子李三”,他专偷豪门富户,从不骚扰贫苦百姓。
其人作案后总要留点痕迹,把一只用白纸叠成的“燕子”插在作案的地方,世人称之为燕子李三。
当年李三身死,其师弟李显隐退江湖,将门中功夫传与徒弟李云飞、李云馨、李云龙三人。十年后,李显师徒回到济南,与日本武士对决抗争,名声大振,百姓称,燕子李三回来了。
如今,大徒弟李云飞毅然加入抗战,二徒弟李云馨开武馆,传授武艺。
唯有眼前这位燕子门老三,这一只毒燕子,却投靠了日本人。
“北方的...哪位兄弟?”李云龙紧锁眉头,有些看不清江楚深浅,当即慢慢蓄劲,脚下悄悄挪着步子。
当年北拳南下,燕子门未有拳师参与,因此他的路数,南方人根本看不出来。也只有北方的人,才会看得出这燕子门的手段。
“形意,关中鬼。”江楚咧嘴一笑,屈指将指间的烟蒂朝那李云龙弹去。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缩身一动,猛地便窜了出去。
“今儿个,就来折了你这只毒燕子的翅膀!”
那毒燕子遭人轻视,脸色涨得通红,心头也是涌起一股子怒火,不由分说把身子横空一扑,好似只飞燕横空,腰身发力一甩,一个燕子十八翻,当即已落在面前,身还未站定,脚已旋即一挑,一个连环踢便迎头横扫了出去。
“燕嘴啄?”
江楚眯眼一笑,身上条条肌肉瞬间绷紧,一绷一松,手一翻,十二形燕形展翅,抄水无声,侧身避开他足尖,手一拖一带,右臂发力一抖,李云龙便感觉一股子力道从右脚传导全身,脚下一滑,江楚转身一甩,生生将他丢了出去,半个身子砸在了雪里。
李云龙吃了一口雪,一个燕子冲天,径直从原地跃起,视线如同刀子一样剜向江楚。
“形意霸道,你却耍了一个滑...”李云龙虽然吃了一亏,可心底却没有多少沮丧,反倒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脚步轻浮,松弛无力,也只能借我的力而已。你应该是宫家安排,拦其他路的人吧?你拦的是谁?李黑虎?还是...金五爷?”
他眨了眨深凹的眼皮,心中已多少是有了猜度,“多半是金五爷吧...捡回了一条命,还想来折我?公平放对,我可能真斗不过你,可眼下你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现在...我要你的命!”李云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喝,脚下一踏,猛地从雪地里跃了出来,右脚迎面便甩了过来。
“你可以试试...弄死你还是不成问题。”江楚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精光一闪,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关节一摆,飞燕手顺着他的右腿便前探,左脚顺势一带,两人近身搏杀。
顷刻,街头便响起出一连串的闷响,彼此相互错身,四手双臂快如闪电。
李云龙数次想要勾带江楚下盘,可他立足沉稳,像是和地面浇固一体般,连续几次,这家伙都未能如意,也只好咬牙吞声,走上中路撕杀。
雪落无声,短短几个呼吸间,十多个回合已走过,二人侧身而过,蓦然站定。
脚步一沉,江楚慢慢舒缓着气息,数九寒冬,后背却让锁不住的汗浸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丝都湿漉漉的。
真要和毒燕子公平交手,江楚断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只是先前和金五爷放对,毕竟还是耗了太多精气,这会儿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