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诚是有苦说不出,这几天以来,风花醉酒馆就来了两个生意,其中有一个客人吃完后,居然还撇嘴嘀咕着“这和市集小酒馆的菜差太远了”,感情这人之所以来酒馆,只是想尝尝两家酒馆的差距的,让程伯诚的脸色僵硬了好一会儿,直到客人离开了,他还忍不住抽搐着嘴角。
没生意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此时还是盛夏天气,酒馆里的菜肉卖不出去都已经开始腐坏了,现在的程伯诚才发现,这酒馆就是个烫手山芋,如今想甩都甩不掉了,因为已经没人愿意接手这么个没有前途的酒馆了,别说一百五十贯钱,就是五十贯都没人愿意瞧一眼。
如今的程伯诚只能想到了林习风,从后者先前的话中,他明白林习风还是想要这个酒馆的,再说了,这酒馆本就是他家的,多少也会有些念旧,更不会愿意让酒馆落在旁人手中了。
程伯诚无奈之下,只能来找林习风了,早点出手可能还可以多拿点钱,越拖下去越糟糕。程伯诚并不是没想过把酒馆改造成别的产业,但他什么手艺都不会,这个想法完全是妄想,况且如此一来,肯定又要投入较大的资金,他不敢再冒这个风险了。
&林公子……”程伯诚躬着身子,颇为恭敬地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林公子您看您厨艺这般好,在这家小酒馆不是委屈您了嘛!若是林公子不嫌弃,我就把林家原先的那个酒馆转让给您,那个酒馆可比这个大多了,林公子也能更好一展身手啊!”
&程公子不是很喜欢那个酒馆嘛!如今怎么舍得转让了呢?”听着程伯诚冠冕堂皇话,林习风嘴角轻挑,悠闲地笑道。
&先是我太冲动了,现在才发现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酒馆在我手里发挥不出它应有的作用,只会被糟蹋了,相信林公子一定能将酒馆再次发扬光大,让酒馆的火爆回到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
见程伯诚说着如此口不对心的话,林习风也没兴趣拆穿他,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若是摆在明面儿上说会更不好,遂淡淡笑道:“既然程公子如此有诚意,在下自然不会拒绝了,只是不知程公子是打算要免费转让,还是多少要些银钱呢?”
程伯诚脸色微微一僵,林习风这明显是在故意挤兑他啊,努力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林公子就别说笑了,这家酒馆原本可是林家的,若是白白转让给林公子,不就说明它一文不值了吗?其实在我心里,林家的这个酒馆多少还是值些银钱的。”
林习风被程伯诚这违心的话逗的想笑,这厮的脑袋转的倒还挺快,想出了这么个藉口,多少让他的话有了一点信服力。
&就这样吧!我出四十贯钱,不知程公子意下如何?”
&行,我没……意见。”程伯诚嘴角一阵抽搐,一百五十贯钱买来的酒馆,直接被林习风压到了四十贯,可如今的他也没了法子,不说西湖县能一下子拿出四十贯钱的人不多,就算有个别富人,也不会买这个生意萧条的酒馆了。
字据在程伯诚干瘪的神情中立完,当林习风笑着把字据推到他跟前的时候,程伯诚欲哭无泪,狠狠咬了咬牙,几乎是闭着眼睛一股脑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傍晚的凉风阵阵袭来,给这盛夏也浇灌了几分凉意。
解决了这件事以后,林习风丝毫没有停留,关上小酒馆的门,和柳帘儿一同朝西湖岸边走去,柳帘儿的笑颜一路绽开着,她还没明白林习风是怎么把酒馆弄回来的,但古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明白,只要酒馆能回来,就足够了。
远远的,“风花醉”三个大字依旧沐浴在晚风中,以往路过这里,林习风都不敢看这几个刺眼的字,但如今,他觉得它们已经不刺眼了。
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酒馆,林习风禁不住感叹一声,这一次,他不是客人,也不是来讨酒馆的人,而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林习风找了个凳子支着,爬上凳子把“风花醉”雕牌取了下来,酒馆原先的名字叫“三千客”,是林老爷子取的名字,林习风记得有一句古,一剑霜寒四十州”,至于林老爷子当初取的这个名字,是否是源自此诗,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读起来,此诗和酒似乎沾不上什么关系。
至于那个“三千客”的雕牌,林习风依稀记得在刘府院子里丢着,当初酒馆被变卖以后,这个雕牌被董胖子丢在了酒馆外面,是柳帘儿把它捡回去的。
林习风把“风花醉”的雕牌拿了回去,这玩意儿是木板做的,比木头好劈多了,还能烧火,若是丢了多浪费,董胖子可真不懂得节约。
回到府中,林习风将这个雕牌随手一丢,然后朝院中的一个角落里走去,“三千客”的雕牌正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已经很久没人打扰过它了,此时早已了落满灰尘。
林习风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而后笑着上前将它捡起来拿到井边,还不待他命令,柳帘儿便慌忙蹦跳着跑回屋里取了个抹布出来,然后挽起袖子兴奋地抹起了雕牌,仿佛一瞬间有使不完的劲儿。以前林府的这些杂事儿,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如今倒是习惯使然了。
看着雕牌上的灰尘渐渐都被刷去,柳帘儿的笑脸也越来越明亮,仿佛她刷去的不是雕牌上的灰垢,而是她脸上积蓄了许久的阴霾,亦或者,那雕牌上的灰尘并不是她用抹布刷去的,而是她明亮的笑脸驱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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