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步轻移着,李师师走到木台中央,对着台下的士子裣衽三礼,她想像姐姐们那样勾魂般笑着跟士子们打招呼,可张了张嘴,她终究是拧不出那种表情说不出那种话,就好像她的那些话只该说给一个人听。
既然说不出话,李师师索性跪坐在了面前的蒲团上,准备抚琴了,这是天香楼的惯例,每位首次迎客的艺伎都要在琴棋书画曲中任选两项表演,她自然不能破例,况且不先证明给别人看你的才艺,谁知道你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墨水呢,别人又凭什么要喜欢你……
缓缓吐了口气,李师师素手轻一抚琴,袅袅琴音从她指尖波荡开来。
前奏想起后,士子们不由错愕起来,李师师弹的居然是《广陵散》,这首曲子旋律激昂慷慨,是具有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一般艺伎们是不会弹奏此曲的,因为它不好驾驭,很难弹出曲子里的韵味,远不如弹些清雅的曲子,轻松不说,又适合青.楼里的情>
铮铮的琴声,神秘的曲调,由她指尖铺天盖地地卷向四周,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琴声一波接一波荡进众人心里,只是片刻,众士子的表情各有了变化,或凝重,或惊喜,或愕然……没有人能想到,她这看似纤弱的素手能弹出这么摄人心魂的琴曲。
李师师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跳跃舞动,随着曲调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深邃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在林习风身上掠过,一闪便逝,这短暂的每一眼,仿佛都能带给她一些力量,似乎这琴曲不为众人,只为一人。
一曲终了,李师师收回玉手,眼睑微微垂下,两手在琴面上轻轻抚摸着,不知是在想着心事,亦或是独自回味这琴曲的韵味。
台下士子们依然沉浸在这绝美的琴曲中,院中有短暂的寂静,随后几乎又是同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好!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广陵散》!真乃天籁!”
&师小姐果真秀外慧中,艺貌双绝!”
&日有幸,能见证师师小姐出闺,不负良宵啊!”
“……”
听着众人的叫好声,李师师却依然淡漠地微垂着脑袋,目光在琴弦上游走着,一言不发,比之故作强笑的虚伪应承,她这带着些许冷漠的表情,却是更加激起了众人的**,越是不愿笑的人,才会更让人觉得她笑一次有多弥足珍贵。
片刻后,待众人的喧闹声歇了下来,李师师才扭头望了眼守在木台右侧的丫鬟,对她轻轻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侍女上台将古琴搬走,换上了一副棋。
李师师这才轻轻抬起头,扫了一眼台下众人,檀口微张了张,努力几番,她脆吟吟的声音才响起:“不知哪位公子……愿与师师共讨棋道。”
闻见她这煞是好听的空灵清脆之音,台下立时又骚动起来,李师师将目光放在了棋盘上,不用去看众人表情,她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些什么,无非是将她弄到床上的承欢龌.蹉之事,她的娇.喘轻吟该有多美妙……这些平常道貌岸然的士子,心里都装着些什么,她可听作为红倌人的姐姐们说过不少回。
&下愿意出五百文,与师师小姐共商棋道。”
&下出七百文!”
&出一贯钱!”
“……”
台下争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开的价儿更是一个比一个高,这也是天香楼的规矩,想上台与艺伎下棋,是得比价的。
看到众人高涨的情绪,李师师略微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轻启红唇:“想必诸位公子中也有棋艺高超之人,就由诸位选出一位来与师师下棋吧!”
众人闻言,却是愣了一下,吵闹声顿时哑了下来,李师师这意思很明显,要下棋就要和棋艺高超之人来下,她不希望不懂棋道的人跟她下棋,出价再高都不行。
&就让王欢王公子讨教师师小姐的棋艺吧!”不知是谁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王公子的棋艺在杭州城也颇为有名,在下也赞同让他上台。”
&下同样没有异议。”
“……”
不一会儿,士子们便也择定了人选,一位身着蓝衫的少郎笑着站了起来,抱拳一周笑道:“王某承蒙诸位推举,那就请师师姑娘赐教了。”
话毕,王欢便握着折扇缓步走上了木台,在李师师对面坐下。
&王公子先行吧!”李师师没有丝毫客套的意思,开门见山道。
&可怜王欢满腹赞赏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李师师堵了回去,看到面前棋罐里的黑棋,便知是让自己先行了,干笑一声,执起一子落盘。
李师师一言不发,紧随其后落子,就这样,二人不断地交叉落子。
王欢的心神却基本不在棋盘上,每每落子后,便抬起头欣赏对面的佳人,虽然隔着白色面纱,但离得如此之近,他多少还是能看出一点李师师的脸型轮廓,娇艳欲滴的红唇尤为耀眼,王欢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毕竟李师师今日可是首次出闺,别说身子了,估计连小手都没被人碰过呢。
唯一让王欢遗憾的是,李师师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棋盘上,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头看他一眼,他那故作儒雅挥舞折扇的模样也就白费了。
以王欢这种状态去下棋,别说是深懂棋道的李师师了,甚至连一个棋艺中等偏上一些的人都能赢他,一盏茶过后,王欢便败了下阵,笑着抱了抱拳:“师师小姐棋艺果真不凡,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啪啪!”台下响起了众士子的掌声,自然又是一番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