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五个人,分别站在金刚网的周边,将网按下去。之前掉进水里的人没有露头,应该正在网下边,被这五个人给把持着金刚网罩住不让出来,看得边上瞧热闹的人都胆寒起来。
“看!要活活淹死那人呢!”
可奇怪的是,水里除了刚开始闹腾了一阵,石桥沉底之后便平静下来,再没有大动静了。
掉进水里的人呢?
金刚网向水底陷了进去,仿佛有一条大鱼猛地一拽,把五个大汉都给扯到了水里,再浮不起来。其中一人挣扎得稍久了些,还把手里的一捧噬魂钉给打了过去。
可似乎没有起到任何帮助,这人还是被拖进水里,再没有冒出头来。
最早掉进水里的男子,手上捏着他自个儿的帽子,从靠近岸边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了出来,神色从容,仿佛刚洗了个澡,除了浑身都湿透之外,看不出别的异样来。
严振抬头说道:“在湖边,云五靖和白衣女子分开,看样子白衣女子要去换一身衣裳,五郎依旧跟在云五靖身边。”
怀缘仍未抬头,说道:“他们两个,还在向这里来?”
“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严振无奈地说。
怀缘都被气笑了,仰头长笑几声,随即骂道:“这疯子真个是人鬼厌弃,实在太赖皮了!”
严振见他笑骂一阵,再无他话,便拱手就要退下。
怀缘突然问道:“里面来的那两个,城里还有别的同伴吗?”
严振露出惊慌的神色,扯住他的手,道:“大郎,此事可千万仔细了,一个不慎,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就没了。姓何的下三滥,那是黏上甩不掉的稀鼻涕,江湖上除了宁家,没人愿意招惹!”
怀缘叹道:“我又哪里愿意被他们黏上,这何碎自小与我相识,为人如何我是一清二楚,此来,却是比云五靖,更让我心烦意乱呢!”
厅堂里的圆桌是红色的,木凳也是红色的,别的摆设,就找不出这一个色来。
所以,除了圆桌与木凳,只这位姑娘有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本来白白净净的腿,自绛紫色的贞观服的裙摆中斜跨出来,是极为妖艳的;可惜此刻这两条腿上都绑了厚厚的绷带。
夏芸仙腿伤未愈,正勉强坐着,就听何碎说道:“呆会儿,陪我去逛一逛小西湖。”
她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不管心里如何咒骂,口里却答应下来:“是。”
江湖上,地位相差仿佛的几个家族,多少都有来往,便是天南地北的,江湖风风雨雨,也能在一个屋檐下遇到。何碎与怀缘,五、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谈不上有多少情谊,便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敌是友。
多年前,宁何两家暂时分了胜负,何家衰败,何碎像是在江湖中消失了。怀缘也从来没有挂念过。
在一张桌子边上,又坐在了一起,怀缘对桌角甚至地上被吐得乱七八糟的瓜子壳视若无睹,带着淡淡的笑容,与何碎聊了几句最近江湖上的事情。
换做别的时候,他都不急,但今天,这个时候,却不能不急。
云五靖正向着这边赶过来。
前面两次能够代表不见光的暗杀均告失败,他知道,今回是争不过了。
“好久没有见你,今日缘起,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这些年我在江湖东躲西藏的,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你说,晚上该不该大宴一场?”
“今晚肯定请不了你。”
“怎么,大名鼎鼎的不见光怀家,在许州连朋友都招待不了?”
怀缘淡淡笑着,说道:“何必明知故问,我要是倒在云五靖拳下,与你有何好处?”
“呸,我什么好处都没有,相反,还会被你记恨,被不见光当家之主记恨,我这个脑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别人的手里了。”
怀缘转动着桌上的茶杯,说道:“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设计让魏显来找我,加入到这一场争斗中去?”
他不知道何碎放了听海和尚这一枚暗棋在魏显身边,但能猜到魏显找上不见光,必是出自何碎的谋划。
何碎摊开手瞧了瞧,西瓜子已经吃完了。
“对了,你给报个价……我要是买不见光去刺杀宁苍生,需要多少银子?”
怀缘笑了起来,何碎也跟着嘿嘿嘿地笑。
唯一没有笑的夏芸仙背后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手里捏着一枚飞梭,忍不住就要出手。
只见怀缘收了笑容,冲她看了过来,淡淡地说道:“天下间拿钱要命的活计,无数人做,可为什么江湖上只认‘不见光’这一家,而别个虽也有一时凶名,但终究归于轻风细雨,成了不入流之辈?”
夏芸仙出了一手的冷汗,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
“因为拿钱要命的活计,我们爷传爹,爹传子,传了千年之久,一直在干而没有变过,甚至一大家子,别的活儿一样不会!”怀缘冷冷地看向何碎,就像眼前根本没有夏芸仙这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世上人千千万,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王侯将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贩夫走卒,而我们怀家的人生下来,就是刺客。”
何碎也看着他,咧着嘴笑道:“而我们何家,生下来就是下三滥。”
整个江湖,只有何家,才会说自己是下三滥,说得如此洋洋自得,理直气壮。
所以,怀缘又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好似前边一闪而过的杀机并不存在,道:“改日一定给你摆上大宴。”
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