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丞相和钱凛义死了,朝堂上很快就有了继任的官员,没有人追查他们的死因,就好像死人是寻常人家发生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银鹰教里的帮众,该下山从商的从商,留守山中的留守,似乎几天前发生在山林中的恶斗,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那些堆放如山的尸体,在钱思语的指点下,众人合力,尽数搬移走并投入了兽族腹地外围的那片火海之中,悦乐本以为麦包包姐妹俩会责怪她的,可她姐妹俩连续多天以来,脸上从未显露出哀伤的神色,而悦从一再追问悦乐,是否要将她爹的遗体留下土葬,将来好有个祭拜之处,悦乐真是有口难言,那两个亲生女儿都无动于衷,凭什么让她这个人家大女儿的妻妻去热衷于此,随便摆摆手含糊着敷衍了事,但还是真心实意的认下了悦从这个义父。
苦等之后想象中的风波未起,似乎这次的事情就像那些被投入火海的尸体,连灰烬都飘不出来,众人渐渐安下心来,山中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事,和那几个年轻的女子无关,是悦从和鬼婆终于成亲了,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从儿时在山里相遇,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记得被素未谋面的山中长辈救了上来,各自拜师,各自学艺,直到暗生了情愫也因为人人心里都埋有一粒复仇的种子,不敢在一起不是怕别人说道,而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哪一天。现在仔细想来,那些仇恨只与官家有关,那些仇人恐怕早已深埋黄土,那些往事与故人早已在记忆中逐渐模糊,只知道要躲着,要活着,有朝一日必定要加入复仇大军之中,可如今在新掌门的执意去反抗的决策之下,一切担惊受怕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原来你越害怕越逃避的事情,一旦勇敢面对之后,似乎所有可怕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可怕,所以他们在老态龙钟的年纪里喜结连理了。
潘小溪心里是平静的,她决定留在这个穿越而来的古代,这里有她的钱思语,还有那一堆承诺过钱思语的事情,等着她去大展鸿图,看着轮桌敬酒的悦从,她也忍不住频频举杯喝了起来,这位新师父说过等他完婚之后会教她轻功,飞檐走壁今后不再是传说。
钱思语自知自己酒量浅,又怕潘小溪喝多了,安静地守在潘小溪身边,偶尔伸手挡下她几杯欲送进嘴里的酒,又替她多夹了些菜肴,一副严妻或是贤妻的模样。
涯风混迹在另几桌男帮众的人堆里,行酒令,猜拳,呼呼喝喝着玩得脸红脖子粗。
麦包包的目光自然是跟随着悦乐的身影到处转,她的香香娘子正跟在她新认的义父义母身后,寸步不离,替酒,搀扶,体贴入微,俨然一副孝女的姿态。想想这帮里办喜事之初,这女人把山中恶斗的过程和盘托出,那个从小不曾管教过她,又只有一面之缘的爹爹,还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死了对她而言,自然没有造成什么刺激或打击,最让她受刺激或者受打击的是,这女人竟为了多少年前的师姐率先对人家大打出手,还弄得自己手臂负伤回来,如果要想求得她的原谅,让她如何原谅她对她的旧爱念念不忘?看着妹妹和破书两人无需言语却仍掩不住浓情蜜意的样子,心中一下子失衡了,这悦乐的心中到底装着她的师姐还是她麦包包?
小酌慢饮直到婚宴散场,难掩醉意的潘小溪在钱思语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到麦包包面前说道:“包包姐,这几个时辰你一直都愁眉苦脸,盯着悦乐嫂看个没完,嗝,你们要是想成亲,我到时一定更放开来喝这喜酒,我们那儿的人都说,相爱的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人对另一个心怀愧疚,更能长久的相守一辈子不敢放开,嗝,她不会跑的,等我学了轻功,她要敢跑,抓,我都替你抓回来。”
“小溪你醉了,鬼婆婆和悦伯伯的大喜之日,姐姐才没有愁眉苦脸呢,走,我扶你回去休息。”钱思语紧紧搂着那步伐凌乱的身体,若不是碍于掌门身份,恨不得把潘小溪直接背回房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卧在树桠上的涯风也对树下的三人,低头,满嘴喷酒气的喊道:“悦乐那个人啊,执拗了点儿,又粗枝大叶了点儿,除,只可惜我的陌陌没有来,害我大晚上的只想睡在这里,望月寄相思。”
听着涯风的呼噜声,目送钱思语和潘小溪离去的背影,麦包包回头在醉态百出的人堆里搜寻着悦乐的身影,她们说的对吗?相爱的两个人,如果其中一人对另一个心怀愧疚,更能长久的相守一辈子不敢放开?悦乐除了超爱小银子就是超爱我了吗?那她当年的师姐在她的心中又算是何等的份量?为何从没对我提及过此人?是怕我对她生了杀父之恨,来求原谅时一时失言吗?我一定要等她当面问个清楚。
也在人群里的四处寻找麦包包的悦乐,一和麦包包视线相对,赶紧小跑着奔了过来,说道:“呆子,久等了吧,走,都散场了,咱们也回去歇着。”
麦包包沉默不语,任由悦乐牵着往前走,回头看了看在树桠上沉睡的涯风,待到那棵树影都模糊了之后,这才站停了脚步,一个大力甩开了悦乐的手。
“怎么了?呆子,你不累么?你看这夜色已深,我们回去吧。”
“哼,为何你从没对我提过你的师姐?为何只字不提的人,你要因她对我爹动起手来。”
啊?翻旧帐啊翻旧帐,这几日这呆子都状似平常,何以今夜在此才翻起旧帐来呀?悦乐伸手抓了抓鼻子,一脸尴尬,想着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