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异样的压迫感,尤劲在沈老板面前,实已体验过好几次。
于尤劲此时发黑到有些恍惚的视线中,沈老板面无表情地淡淡道:“牛奶,倒自己头上。”
哪怕正怀着窒息般的压迫感,对于沈老板这种莫名其妙的指令,尤劲还是吃力地回以摸不着头脑的质疑表情。
沈老板本可预见到尤劲的反应,他直接忽略了质疑,且将脸缓缓转向了那个孩子,继续无甚语气地来了句:“你,手上的纸巾,吃了。”
片刻前,孩子正拿起纸巾准备擦嘴。
而到尤劲胸口一闷之际,孩子已如同拔走芯片的人造人一般,骤然僵止......他那对瘆人的死黑双目,亦在刹那间变得黯哑,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呆滞状态。
再到沈老板发出让其吃纸巾的古怪指令,孩子的呆滞黑眼,又忽地一瞪。
尤劲这才看出,孩子这对死黑的眼睛,并非没有眼白,而是黑瞳部分的占比远大于常人。
然在这两眼瞪圆发直的状态下,其中的黑瞳,竟猛一下收缩到比常人更小,小得几乎像是两颗绿豆。
而他的表情,已宛如恐怖片中的倒霉蛋从镜中乍然见到猛鬼时一般......
与此同时,他哆嗦着便将手中的纸巾塞入了口中,并毫不犹豫地开始吞咽......动作之急切,仿佛这纸巾是千钧一发的救命解药。
下一秒,沈老板伸了个懒腰,往沙发靠背上一仰。
与此同时,尤劲身上的压迫不适,随之消散。
紧跟着,就听那孩子先是一声干呕,又“噗”得一口,将刚刚塞进嘴里的纸巾恶狠狠地吐了出来。
然后,也不管孩子如何骂骂咧咧,沈老板望向了尤劲:“记得跟你讲过,人鬼妖仙,但凡被我镇住......后面我让他们干什么,都会不折不扣地照做。”
说着,沈老板指指孩子,又指了指茶几上一个红酒开瓶器:“比如他,刚刚别说是纸巾,我就算是叫他把这东西吃了,他也照样往嘴里送。”
沈老板这所谓把人“镇住”后能任其摆布的手段,尤劲不但听他讲过,还参观过......其概念,只是不够清晰而已。
眼前这生动一课过后,尤劲当然对之有了更明确的理解。
“所以,你前面说的那个大年夜,看到有人没听我的去洗手间报到,直接离开......我当时还奇怪,居然有不是赌鬼的人,大年夜不好好呆在家里......”
沈老板这扯回前一篇的话,让尤劲一时有些迷糊:“什么叫......不是赌鬼的人?”
“因为,当时镇住在场所有人后,我下的法令应该是,开场子的和赌客,分别到男女洗手间候着......所以,当时能自己离开的,只会是看热闹的。”说到这里,沈老板撇撇嘴,“哪里想到,会有一个你这样领着觉玑的稀有品种,能基本免疫我的镇慑......”
叙说间,却见尤劲忽然切成了精神病人的表情,他不仅嘴角眼角在抽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老板当然要问:“你,什么情况?”
只见尤劲的面部,明明有了丝笑意,但仍未止住抽搐。
伴着这极其怪异的“笑脸”,一串同样怪异的“笑声”,亦从他口中发出:“沈......沈老板,那晚能在你眼皮底下离开,并非因为我是什么稀有品种......我,我本来就不是赌鬼。”
这段怪笑中的话,讲得甚是含糊,沈老板大约只听出尤劲说自己不是赌鬼:“这有什么好笑的?”
尤劲的怪笑脸,忽一下跳帧成了一种类似于精神病人发作前的反常冷峻:“但是,当时还有一个人,跟我一起走了......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讲,那人纯粹是个看热闹......”
“不!”尤劲一摆手,“他是个纯粹的赌鬼。”
“你怎么知......”
尤劲再摆手打断了沈老板:“他在那晚输的,就是我的钱。我,就是去找他的。”
沈老板的两眼,一下子眯缝了起来:“你的意思是,那晚......有一个你认识的人,身为赌客,却没受我的镇慑,拍拍屁股走了?”
尤劲似笑非笑着,摇了摇头。
沈老板一皱眉:“没走?”
“走了。”尤劲那紧绷良久的面部肌肉,一下子松弛开来,“但是,没拍屁股。”
沈老板猛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前倾着身子直接把脸贴向了尤劲。
这一刻的沈老板,是为尤劲前所未见的失态,他撑着茶几的手,居然直接撑在了粥碗里。
他那眯缝着的两眼,含着极其凌厉的光芒,逼视向近在咫尺尤劲。
这一刻的尤劲,则毫无畏惧地迎着逼视:“而且,1997年的那场考试,这个人,也在场......”
话未说完,沈老板那只刚刚泡在粥碗里的右手,骤然间抓住了尤劲的前襟。
尤劲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已被沈老板单手擎到了半空。
而后,沈老板就直勾勾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尤劲,一字一顿地问出四个字:“第三个人?”
反应过来的尤劲,注意力尚在前襟那只沾满粥米汤的手上:“这脏手......这他妈的......”
没能立时得到确认的沈老板,当场就恶狠狠地晃了晃被举在半空的尤劲。
待停止晃动,已然被晃傻的尤劲,脸上只剩下“你干什么”的愕然。
沈老板则全无歉意地又晃了两下尤劲,才重复问话:“你的意思是,那人,就是第三个人?”
思